顧天瑞面色平靜，仿佛在做一件尋常的事。
眼底卻攪動著癲狂的波瀾。
他收緊帳幔，雙臂用力。
太后的臉色漸漸發紫，在極度痛苦之下，猛然睜開眼睛。
恍若溺水之人雙手劃動，要抓住什么。
顧天瑞分出一只手，捂住她大張的嘴巴。
泄露出的半聲尖叫，則被他瞬時撞到一個瓷瓶，蓋了過去。
“陛下，出了何事？”
“無事，先不要進來。”
顧天瑞松了手勁，早已死透了的太后從他懷里緩緩滑倒。
他扔了帳幔，活動手腕。
高聲道：“太后突發疾病，暈倒在孤的寢宮。”
他調整呼吸的頻率，讓自己看起來一切如常。
踢了幾腳太后的尸體，一字一頓：“來人，把太后娘娘，送回她的寢宮。”
太監們進來時，只看見皇帝站在那兒，不緊不慢整理衣擺。
身后被衾凌亂。
太后則躺在地上，面色發黑。
他們不敢耽誤，抬起太后離開。
夜色如墨。
皇宮的長街空曠幽暗，甚是可怖。
遑論天上下著雨，前路朦朧，顯得更加幽深。
幾個小太監抬著太后的輿轎，腳步匆匆踏過滿地水洼。
其中一個叫李五的小太監，慣來激靈，幾次悄悄回頭。
看見轎子上的太后娘娘，都忍不住心里一杵。
送到太后寢宮，按照慣例要留他們喝盞茶。
趙六平日與李五關系好，最年輕，也最沒城府。
他樂呵呵接過宮女給的茶：“謝謝姑姑。”
待人走了，李五一把攥過他，扔下茶盞。
“都這時候了，你還顧著喝茶！”
“五哥，發生何事了？”
李五掃視左右，耳房里，另兩名太監正在喝茶，抱怨鬼天氣。
借著雨聲，他在房門前對趙六小聲道：“方才，你沒察覺，太后娘娘身子都僵硬了嗎？”
趙六眼珠子亂轉，越來越心慌。
太后確實身子僵硬，幾次從輿轎上滑落，他以為太后娘娘只是暈倒了。
但方才交給這邊的姑姑，他匆匆看一眼。
太后娘娘那臉色都黑透了……
方才她和陛下在寢殿內，不許旁人進去。
難道，是陛下……
“五哥，那可怎么辦啊？”
李五跟另兩個太監說了聲回去歇息，拉著趙六離開。
兩人走在雨里，臉上不知是雨是汗，一句話也不敢多言。
天空似個密不透風的黑洞，墻后風聲鶴唳，不知藏了多少雙眼睛。
李五和趙六都明白，太后死去的消息，明日便會傳遍京城。
她的死，必然與陛下無關。
所以，謀殺了太后娘娘的死罪。
一定會落到他們幾個頭上。
屆時不僅他們必死無疑，他們的家人、九族，都將受到牽連。
何其悲哀，他們身在局中，是最不重要的奴才。
若不機靈點，怎么死得都不知道。
“五哥，我們，我們要怎么辦？”
“當然是出宮，有多遠跑多遠！”
李五把令牌給宮門守衛。
守衛雖然疑惑，看了半晌，確實是皇帝宮中侍衛，便以為有急事，側身放行。
兩人走出宮門，便邁開腿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