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五,遼東,赫圖阿拉。
努爾哈赤端坐于王位之上,下首站著前些年剛剛被他提拔起來的八位"議政貝勒",在這八人身后,大金的文武重臣分列兩班,皆是面色肅穆,目光崇敬的望著上首的女真大汗。
女真大汗目光如炬,似一頭餓狼一般望著汗宮中的眾人,胸口微微起伏,躊躇滿志。
自從初次折戟沈陽城下之后,他已經許久沒有像今日這般,雄心萬丈,意氣風發了。
與其毗鄰的蒙古部落盡皆臣服,投降于他大金的蒙古人也已經被他編排成軍,稱為"蒙古八旗",眼下他大金的兵力,瞬間壯大了一倍有余。
兵權又一次被他握在手中。
只要他還活著一天,他便永遠是女真人的大汗,他永遠是大金的國主。沒有任何人可以在他面前,掀起風浪。
無論是何等的陰謀詭計,在絕對的實力面前,都會變得不堪一擊。
想到此處,努爾哈赤不由自主的將目光投向了站在隊列前方的大貝勒代善,眼神中夾雜著一絲玩味。
自己這個軍功卓越的二兒子,從來不掩飾對于女真大汗的渴望,并且隨著皇太極"失寵",便是愈加的明顯。
但是在汗國,在大汗,在這遼東,只有他努爾哈赤一人,可以居于萬人之上。
只是這還遠遠不夠!努爾哈赤黑瘦的面龐上擠出一抹冷笑,眼睛中泛出野獸一般的光芒。
既然那熊蠻子死守沈陽城不出,那就讓他親自率領大軍,繞過遼東,翻越燕山山脈,直奔明廷的京師,將那所謂的"長城"踩在馬下,將所有敢于抵抗的明人碾成齏粉。
"老八,內喀爾喀部如何說?"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努爾哈赤收斂了其他的思緒,自臉上涌現出一抹不耐煩,轉頭問向汗宮中間的皇太極。
感受著努爾哈赤撲面而來的壓力,身材肥腫的皇太極自臉上閃過幾滴冷汗,有些艱難的說道:"父汗,內喀爾喀部中部落眾多,并非鐵板一片,始終沒能達成共識。恐怕只能派出些許勇士,以壯聲勢了。"
"哼,這些蒙古人,本汗早晚要收拾他們。"
努爾哈赤聞言倒是沒有太過意外,只是眼神更加凜冽了一些。
這內喀爾喀部不似科爾沁部一般鐵板一片,可是由幾個小部落共同組成。
雖說實力最為強勁,一直為明廷死忠的扎魯特部已經被自己剿滅,但是事關重大,恐怕這些墻頭草的部落也不愿賭上命運,陪自己瘋狂一把。
眼下當務之急乃是突襲明廷京師,倒是無暇顧及他們。
努爾哈赤已經打定主意,待到他騰出手來,定然要將往草原深處走上一趟,將這內喀爾喀部的幾個部落,盡皆敲打一遍。
"傳本汗軍令,各旗立刻調集手下牛錄,準備糧食、馬匹、兵甲,由大貝勒代善做先鋒,點起五萬精兵,本汗親自壓陣,突襲明廷。"
努爾哈赤眼中精光一閃,有些粗糲的聲音響徹此間大殿。
此話一出,汗宮中頓時響起了一陣窸窣的私語聲,令得努爾哈赤眉頭一皺。
"怎么,爾等有何意見?"
努爾哈赤扭了扭頭,聲音冰冷,他倒是要看看,這汗國之內,究竟還有誰敢觸他的霉頭。
"父汗,翻越燕山山脈,戰線極長,對于后勤壓力極大。不似在我遼東,來去自如。若是戰事不利..."
沉默了半晌,依舊是皇太極主動出聲。
眼下女真人全族不過十萬,五萬青壯已然算是傾巢而出了,倘若一旦有半個閃失,對于他大金來說便是滅頂之災。
畢竟,此次不像昔日兵臨沈陽城下,倘若戰事不利,他們可以從容的撤回赫圖阿拉。
他們這次,可是要翻越燕山山脈,直奔明廷的薊鎮而去,這一路上一旦有半點差池,便是一場災難。
見得是皇太極出言,努爾哈赤臉上的獰色緩和了幾分,不過聲音依舊冰冷:"將剛剛組建的蒙古八旗全部帶上,女真八旗由紅黃四旗出征便可。"
"其余兒郎,還是留在赫圖阿拉看家吧。"
想了片刻,努爾哈赤對他的戰略意圖,做了些許更改。
聞聽這五萬人中包括剛剛組建成軍的蒙古八旗,在場的后金重臣皆是不由自主的松了一口氣,剛剛丟掉的魂,也再度回到了他們的身上。
要知道,前不久那毛文龍才剛剛率軍打到牛毛寨,距離赫圖阿拉僅僅不到二百里。倘若此次若是大金傾巢而出,一旦明廷住這個這機會,那么他大金可就被"偷家"了。
到了那時,一旦戰事不利,他大金即便是想退回遼東,恐怕也是無家可回了。
“父汗英明!”
皇太極臉上涌現出一抹喜色,沖著努爾哈赤躬身行禮。
若是由正白四旗留守,再加上其余的兒郎們,即便那熊蠻子傾巢而出,也不見得能在他大金的手上討得半分好處。
更何況,此次出兵的可不僅僅只有他大金,那科爾沁部的奧巴也會聯合出兵五萬,共謀大事。
一旦他們的大軍出現在薊鎮之外,明廷上下定然會驚慌失措,很大可能便會急令遼東軍回撤,以援京師。
到了那時,便是他大金的機會了。
他大金很有可能,趁機一舉拿下沈陽城,徹底扭轉數年以來的疲態。
即便那熊蠻子不為所動,死守沈陽不出,日后也定然會被朝廷追責,落得一個罷官去職的下場。
他就不信,他大金都打到明廷的家門口了,那小皇帝還能穩坐釣魚臺,依舊對熊廷弼信重有加?
再者說了,他大可以散布一些流言,用一用"反間計"。
多種手段下來,不信熊廷弼不倒!
"行了,下去準備吧,三日之后,我大軍出征。"
努爾哈赤自臉上擠出一抹獰笑,眼神凜冽。
"是!大汗。"
汗宮中的眾臣皆是面色一整,一個個怒吼著回道。
其余的幾名議政貝勒,似乎對努爾哈赤的"乾綱獨斷"沒有絲毫疑慮,皆是跪下領命。
唯有年紀最為稚嫩的多爾袞眼中閃過一抹憂慮,似有欲言又止,他總覺得事情沒有這般簡單。
但是望著雄心勃勃,一臉桀驁的努爾哈赤,多爾袞最終還是搖了搖頭,未發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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