贏政不是個貪圖享樂的人，自從七歲那年有了確定的目標之后，他就沒有睡過一天懶覺。
他的作息很規律。
因此，天才亮，他便睜開了眼。
意識回籠的瞬間，感受到懷中的溫度，贏政身體有些僵硬，一時沒緩過來。
低頭看到齊靈熟睡時乖巧單純的臉，贏政才反應過來。
而后，他便笑了。
齊靈醒著的時候是個硬骨頭，很難啃，睡著了身體卻誠實。
昨晚還不愿搭理他的齊靈現在抱著他的一只胳膊，縮在他懷中睡得十分香甜。
看著他那白嫩的側臉，贏政心里有些癢癢。
糾結了一下，贏政果斷低頭，在他臉上親了一下。
其實，贏政本來是想咬的，但是齊靈突然動了一下，他怕把人弄醒了。
難道的溫馨，把人弄醒了，估計就得是另一番場景了。
不得不說，贏政是比較懂齊靈的，差不多兩刻鐘后，齊靈睜眼發現自己還對著贏政的胸膛，并且主動抱住了贏政的一只胳膊，整個人窘迫不已，臉紅到了脖子根。
他恨不得此刻沒醒過來。
誰能告訴他，這種狀況，他要如何用平常心面對？
贏政將他的掙扎與懊悔盡收眼底，太可愛了，贏政看得心情大好，也決定做回人，放過齊靈一會兒。
贏政在齊靈臉上親了親，抽出被他抱著的手，收回搭在他腰上的手，坐起來笑著說：“既然皇妃醒了，那便起床穿衣洗漱吧。”
“為夫這就去讓他們給皇妃準備熱水。”說罷，贏政慢悠悠下床，穿好衣服和鞋子，綁好頭發，掀開簾子出去。
確定贏政走了，齊靈才掀開被子坐起來。
馬車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停了，他坐在大紅的被子間，看著自己身上亂糟糟的衣服，懊悔不已。
他坐了好一會兒，才鼓起勇氣去面對。
想了想，齊靈脫下了身上的嫁衣，而是穿上了他的母后給他放在暗格里的一套黑色男裝，男裝里還有一把匕首，想了想，齊靈將匕首也別到了腰上。
沒有找到發冠，他便用一條從其他女裝上撕下來的布條將頭發高高束起，而后，掀開厚重的門簾出去。
一眼望去，隊伍里并沒有多人，五百余號人各忙各的，看到穿著男裝的他，沒有人詫異，這些人，特別是大啟的人，雖然還是會向他行禮請安，但卻不會說話，喊他‘殿下’或是‘公主’‘皇妃’之類的。
贏政手里拿著一根大棒骨，正在遛那頭大白狼。
大白狼比贏政先聞到他的氣息，好像，他比大棒骨還香，大白狼直接無視已經扔出來的大棒骨，搖著尾巴歡快朝他沖來。
小白像上次那樣，跑到他面前，在他腰間就是一番蹭，歡快得不行。
狼畢竟是野獸，還是兇猛的野獸，齊靈是有些畏懼的。
但是見大白狼對他好像沒有惡意，就是單純的親近了，齊靈試探性伸出手，摸了摸它的腦袋。
瞬間，大白狼興奮得嗷嗷直叫，將腦袋又往他手里送。
這時，贏政撿著大棒骨走了過來，贏政上前攬著他的腰，親了親他的額頭，然后笑著說：“它叫小白，我出生那天，自己跑到我家來的。”
“據傳聞，你出生的時候，也有白狼跑去皇宮給你送玉石，靈兒帶著嗎，為夫倒是有些好奇。”
齊靈沒說話，只不動聲色想擺脫贏政攬在他腰上的手。
但是贏政已經放過他一回兒了，怎么可能那么輕易放過他。
贏政緊緊攬著他的腰，另一只手捏著他的下巴，咬上他的唇，咬完，也沒退開，保持著唇舌相接的姿勢，故意壓低聲音問他：“靈兒，你是不是故意的？”
在齊靈不解的語氣中，他笑著說：“你知道你不理我，我就親你，你喜歡我的親吻，但是不好意思說，所以你故意不和我說話，對嗎？”
說罷，贏政又咬上他的唇。
大白狼圍著他們轉圈，嗷嗷叫，好像很興奮。
它的叫聲喚醒了齊靈。
齊靈一把推開贏政，等著他，想說話，但看著他燦爛的笑容，還是憋了回去。
齊靈無視他，徑直朝有炊煙的地方走去。
他一走，大白狼就跟上他，贏政也拿著大棒骨和大白狼一左一右跟在他身后。
這一幕，眾人只瞥一眼，便匆匆低下頭，生怕看到不該看的，被砍了腦袋。
好在，贏政不覺得跟在名義上的媳婦身后有什么不妥，并且，他今天早上很開心。
而且，就算是贏政不開心，也不會隨便殺人，何況他留著這些大啟送親隊伍還有用。
于是，齊靈從洗漱到吃早飯，贏政和大白狼都跟上他左右。
吃飯吃，贏政和大白狼也一起吃，贏政甚至還強硬給他夾了好幾次菜，躲都躲不開，又扔不掉，最后，只能吃掉。
吃完，隊伍收拾好，繼續上路。
齊靈很有自覺，不等贏政催，便先鉆進馬車。
但是，他才上馬車，還沒進去，贏政便抓住他的手。
他不覺回頭，然后便看到贏政笑著問他：“騎馬嗎，靈兒？”
贏政問完，將右手食指彎曲放進嘴巴吹了一聲嘹亮的口哨，口哨聲為消去，兩匹黑色高大健壯的駿馬朝他們的方向疾馳而來，最后乖巧停在贏政身旁。
“試試嗎？”嬴政挑眉笑著說，“北狄自己培育的驪駥馬，北狄鐵騎的主要馬匹。”
驪駥馬不負其名，兩匹都在八尺以上，比齊靈都高，也沒比贏政矮太多，比大啟高大的馬高了將近一尺半（三十厘米）。
若是再穿上鐵甲，光是馬兒，就足夠嚇得人心渙散、軍心不穩，何況馬背上還會坐著穿著鐵甲、拿著火槍的高大的北狄人。
齊靈到是的確好奇，想看看北狄的鐵騎是空有其表，還是表里如一。
齊靈點頭，轉身就要下馬車，但是贏政先一步，將他抱了起來。
等他反應過來，他已經被贏政放到了高大的驪駥馬馬背上。
下一瞬，贏政放著另一匹馬不騎，翻身騎上齊靈騎著的這匹馬的馬背。
贏政攬著他，握住韁繩，“駕！”地一聲，身下早就迫不及待的馬兒撒歡一般跑出去。
另一匹馬雖然沒人騎，但個跟著跑了出去，一起跑的，還有大白狼。
大啟的送親隊伍看著七皇子和一個北狄男人起馬跑了，特別是不知道這就是北狄新皇的，一個個目瞪口呆，都猶豫著要不要也跑了。
被迫留下收拾牧仁無奈上前，用大啟官話告訴他們帶著皇妃跑的野男人就是皇妃要嫁的人，示意他們趕緊收拾東西出發。
大落大起，送親使團松了口氣，同時又難以置信。
北狄新皇的事跡在贏政的有意宣傳下，中都傳得神乎其神，差不多都知道北狄新皇的手段。
但是北狄新皇這么年輕，卻是他們沒想到。
暫時不提他的成就，他也就是一個年輕的恣意少年郎，和他們七殿下同騎一匹馬，倒是異常的養眼，仿佛傳說中的神仙眷侶。
*
另一邊，疾馳的馬背上，傳說中的神仙眷戀越發的和諧。
齊靈原本是像讓贏政去騎另外一匹空著的馬的，但是贏政緊緊抱著他，迎著風，湊近在他耳邊說：“想試出驪駥馬的極限，靈兒一個人的重量哪里夠，還是讓為夫幫你吧。”
說罷，他扯動韁繩，將身下的馬兒跑得更快。
這速度，是齊靈從來沒有感受過的，一時間，震驚，又享受。
他發現，比起在大啟皇宮中枯燥守舊的看書練武，他似乎更喜歡這種，騎著馬兒，在天地間暢行的感覺。
冬日的風有些刺骨，但是又贏政的手臂替他擋去大半，到也沒那么難受。
很舒服，很自在，這一刻，他像天上翱翔的鷹，又像雪地疾馳的狼，像一切自由且強大的動物。
感覺到懷中人變得興奮，贏政臉上的笑容越發明媚。
他就知道，齊靈會喜歡騎馬。
兩人用最快的速度騎了差不多一個時辰，發現將送親的隊伍甩得影子都看不到，才放慢速度，慢悠悠走。
贏政依然和齊靈同騎之前那匹馬兒，因為一個時辰的疾馳，齊靈似乎是習慣了靠在贏政懷中的動作，速度慢下來，也如同之前一般靠在贏政懷中。
贏政注意到這一點，并且特意沒提，他挺喜歡齊靈這般乖巧靠在他懷中的。
齊靈在大啟的男人里算高個子，但是和贏政比起來，矮了一大截，靠在贏政懷中小小的一個，非常可愛。
贏政喜歡得不得了。
越發覺得那兩百支槍以及送出去的那些東西用得很值。
速度慢下來，感受著正午的暖陽，摸著身下高大的馬兒的鬃毛，齊靈終于思考起對策。
十年里，大啟雖然也在發展，但是北狄在不知不覺中，超過了大啟太多。
而且，大啟為了弘揚國威，不但不曾藏拙，還會有意夸大國力，贏政這般自信，定是做好了萬全的準備。
雖然北面十城總共有二十萬兵力，但若真的和擁有逆天熱武器的北狄打起來，或許扛不過半個月。
分析了很多，齊靈決定適當服軟，先探探北狄的真正實力，再找機會，心平氣和地和贏政聊一聊。
雖然齊靈很煩贏政那些流氓手段，但他若是狠了心要殺贏政，他其實是能做到的，就算殺不死，也能重傷他。
昨日他還冠冕堂皇給自己找理由，今日被寒風吹了一番，回想起來，才恍然察覺到，他其實是不舍得殺掉贏政的。
對，雖然有些奇怪，但他的確是不舍得。
關于贏政的觸碰，雖然贏政用他的至親威脅他在先，但還是那句話，他不是嬌養的廢物皇子，他有能力推開。
要是贏政是女人，哪怕是他入贅到北狄，他或許也會愿意，只可惜贏政是男人，他一時半會沒辦法接受。
同時，他也不確定嬴政對他有幾分真心，這幾分真心，能不能換來北狄和大啟合作共贏的可能。
重新規劃了后續計劃后，齊靈清了清嗓子，“贏政。”
突然的一聲，贏政有些恍惚，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反應過來，他詫異‘嗯’了一聲，也沒顧得上裝模作樣惡心人。
齊靈聽到他明顯詫異的聲音，沒有回頭去看他的表情，因為他怕回過頭去，看到的是一張勾唇壞笑的臉。
若贏政此刻的神情和他的聲音一樣慌亂詫異，那真的挺可愛的，齊靈很喜歡。
但若不是，他會難過。
是以，他索性選擇不看。
他又問：“你之前說的遠大志向還包括什么？”
說罷，他又補充一句，“我很好奇。”
贏政反應過來，這是改變策略，想要打探北狄和他的底細了。
贏政將手里的韁繩塞到他手里，雙手圈著他的腰，微微弓著腰，將下巴抵到齊靈右邊的肩膀脖頸處。
咬了咬齊靈的耳垂，他才笑著說：“昨日不是和皇妃說過了嗎，為了皇妃想和我名留青史的意愿，我會攜皇妃與鐵騎踏破大啟國門，改寫大啟國史。”
“皇妃開心嗎？只要你高興，天上的月亮為夫都會想方設法摘給你。”
齊靈不討厭的觸碰，所以任由他抱著，任由他的親密。
平靜聽完，齊靈只問：“之后呢？”
贏政一怔，而后輕笑出聲，不愧是他看上的人，能心平氣和和滅族的仇人討論仇人滅了自己的族群后的打算，這樣的奇人，世間少有。
贏政只是笑，不答反問，“皇妃想做什么？為夫聽皇妃的好不好？”
齊靈也不急躁，只不急不緩平靜說：“助大啟徹底收復周邊蠻夷小國，變革求新，派兵北上、西去、東行、南下，探索未知天地，弘揚大啟國威。”
齊靈說完，贏政久久沒有緩過神來。
他雖然還緊緊抱著齊靈，但是卻老實很多，不再動手動腳。
贏政現在很激動，不管齊靈這番話是緩兵之計，還是肺腑之言，他都說到了贏政心坎上，這些，都是他想做的。
看著齊靈的側臉，還有牽著韁繩緩緩晃動的手，贏政想，他或許不該只拿齊靈當一時的消遣。
齊靈雖然是男的，但同樣能做他的賢內助，不，是左膀右臂。
他們若是聯手，必定所向披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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