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贏政劇烈震動的胸膛，莫名其妙的，齊靈的心也跟著跳了起來。
這時，久久沒有說話的贏政突然放開他的腰，捧著他的臉，讓他側過頭去，和贏政面對面。
贏政一改之前的不著調，看著他認真說：“或許，我們可以聯手，讓事情變得簡單些。”
齊靈心中很激動，但面上還保持著冷靜，他說：“你說說看。”
贏政笑了，不是那種憋著壞的勾唇壞笑，就是發自內心的喜悅的純粹笑容。
“我們都有共同的目標——融合統一，以你我的才能，結合北狄與大啟的兵力，必定所向披靡，周邊蠻夷，不過探囊取物。”
“至于更廣闊的天地，結合北狄與大啟的能人異士，全力鉆研創新，這亦不是難事。”
贏政笑容散去，看著他說：“為了難的是，”
齊靈接著他的話說道：“一山不容二虎。”
贏政又笑了，“是，一山不容二虎。所以，靈兒，我的皇妃，你若是愿意與為夫夫妻同心，那為夫現在便送你回去，助你奪得大啟天下，然后，我們聯手，探索更廣闊的天地，如何？”
齊靈沒點頭也沒搖頭，只看向他說：“你的兄長高勒奇會和你搶奪北狄天下嗎？”
贏政無需思索，便自信笑著說：“自然不會，我與高勒奇一母同胞、同氣連枝，且高勒奇心性純粹、志不在此，”
說著，說著贏政便愣住了。
是了，齊靈和齊煊亦是一母同胞。
雖然皇家無情，但齊靈和齊煊的關系貌似非常親近。
就連坊間傳聞，都不曾傳出齊靈和齊煊爭權奪勢的任何傳言，更不會拿他們做對比。
為什么不比呢，自然是齊靈的有意藏拙，不但不會去搶齊煊的風頭，還會不動聲色將風頭給齊煊。
見齊靈不說話，贏政毫不掩飾又說，“齊煊能力有余而智謀不足，他沒有這個魄力，否則，大啟不會是如今的局面，他也不會還只是太子。”
贏政說的是實話，但這些不是齊靈背叛至親，幫外人的理由。
齊靈看著贏政，只說：“皇兄能守住大啟便已足夠，其他的，我會去做。”
贏政不說話了。
得，這次是談崩了。
齊靈一身的傲骨，他亦然，若是找不到折中的、同時保全大啟與北狄的奇妙方案，他和齊靈永遠不可能團結一心。
煩！贏政索性先不和他討論這個了。
贏政摸了摸齊靈的脖頸，“保持這個姿勢這么久，脖子痛不痛？回到北狄還需要一個月的時間，關于這個問題，我們下次再談。”
說罷，贏政順手捏了捏他的脖頸，而后從他手中接過韁繩，晃悠悠讓馬兒的速度稍微快了一些。
齊靈坐在北狄的馬背上，看著大啟的天地，心中并不平靜，但是，卻沒有急著再和贏政談論。
他們又慢悠悠騎了半個時辰，送親的隊伍還沒跟上，一大早上了，兩人連口水都沒喝。
無奈，他們各騎一馬，原路返回，去和送親的隊伍匯合。
下午，兩人又騎了半個時辰的馬，才回到馬車里休息。
贏政似乎格外喜歡抱著齊靈，格外喜歡在齊靈集中注意看書時偷親齊靈。
齊靈心中不覺得難以接受，便由他去。
一回生二回熟，他們還認真聊了一番，晚上，齊靈完全沒有了早上的窘迫，任由贏政抱著入睡。
之后的每一天，兩人都是這樣，騎騎馬，看看書，聊聊天。
雖然每次聊天都沒人退讓，也沒能聊出一個統一的結果，但是兩人從不曾吵架，甚至關系越發的親密。
一晃，二十多天過去。
這日，清晨，隊伍駛出大啟最北的城池的城門，中午，贏政便牽著兩匹馬，背著一個包袱，帶著他和白狼脫離了送親的隊伍。
齊靈不知道他要帶自己去哪兒，但是沒問，只騎著馬，跟在贏政身側。
傍晚，他們到達一片凍土平原，不遠之處是皚皚的雪山。
贏政從馬上下來，走到他的馬身側，朝他伸出手，笑著說：“夜攀雪山，皇妃敢嗎？”
相處得久了，齊靈發現贏政其實很不錯，對他也很好，所以，在他面前也有了些笑容。
此刻，齊靈淺淺笑著，伸手握住贏政的手，恣意又大膽，“有何不敢？”
兩人都穿著贏政準備的狼裘大衣，大衣很大又重，齊靈是第一次穿著騎馬，有些礙事，沒有贏政的攙扶，下馬的姿勢還真不會好看。
贏政笑著將他扶下馬。
而后，贏政拍了拍兩匹馬的屁股，吹了個口哨，下一刻，兩匹馬悠哉哉朝遠處的一片低矮植被跑去。
贏政笑著朝他伸出手，“走吧，我的皇妃。”
去年，齊靈還和兄長一起爬過高山，但卻沒有爬過鋪滿白雪的高山，他也不死要面子活受罪，毫不猶豫又將手放到了贏政的手心。
贏政握著他的手，另一只手從包袱里取出一條帶有羊絨的布，他將布仔仔細細纏在他和齊靈相握的手上。
齊靈不知道為什么要將手用布條綁起來，這樣其實很不方便，但是越靠近北狄，越冷，贏政將他們的手纏上后，的確暖和不少。
“走吧。”
贏政笑著，拉著他朝雪山走去。
齊靈點頭，跟上他的步伐。
正月就快過去，但雪山之上的夜晚很冷，并且越往上越冷，第一次來到北狄，第一次爬雪山的齊靈只堅持了兩個時辰，都還沒爬上最矮的那座雪山的半山腰，他便氣喘吁吁，上氣不接下氣。
贏政停下腳步，溫柔笑問：“累了？”
齊靈點頭，他的確累了。
今晚的月亮很明亮，贏政能清楚看到齊靈的微紅的鼻尖和臉蛋，他偶爾的服軟點頭，在贏政看來，格外的漂亮。
大白狼似乎格外喜歡他們在一起，見齊靈累得說不出話來，繞著他們跑圈，同時將他們為對方身邊推。
贏政拍了拍小白的腦袋，“別鬧，等會他再摔了，我就把你的骨頭拆出來，給他做雪橇。”
“……嗷嗚”大白狼委屈叫了一聲，走到一米遠外，哀怨看著贏政。
齊靈很喜歡大白狼，見它還知道裝委屈，齊靈不由得好笑。
贏政一回頭，便看到齊靈的笑容，小心臟直接被擊中。
和齊靈相處的這短暫的一個月，很多時候，贏政都會有這種念頭：不娶女人了，就他吧。
他拿不準主意，所以帶他來爬雪山了。
北狄有很多美好的傳說，白狼一族更多。
傳說，新婚夫婦若是能在夜晚一起爬到雪山之頂跪拜天地、共看太陽初升，這對夫婦便能得到神明的眷顧，往后恩愛有加、多子多福、平安順遂。
有沒有神明贏政不知道，但他知道爬雪山有多難，何況是在更為寒冷的夜晚。
若是一對新婚夫婦真的能將一只手綁到一起，互相攙扶著、克服天地設下的困境爬到雪山之頂，這便意味著，他們的心是在一起的。
往后的人生，除非其中一人忘記了初心，不然，又怎么會不恩愛、不順遂呢。
只不過，夜爬雪山實在太危險了，沒有那么多癡男怨女會如此。
曾經，贏政也嘲笑過他們，但是沒想到，贏政如今反倒成了癡男怨女中的一員。
贏政平靜下來，看著齊靈說，“再往上，會更難受，并且，雪山之上寒冷異常，我們沒有時間停留休息，等太陽出來，就得馬上下山，還可能遇到狼群。所以，你還要繼續和我一起往上爬嗎？”
看著贏政嚴肅的神情，仰頭看看高聳的雪山，齊靈有些猶豫。
但是，他從來不是半途而廢的人。
而且，感受到他和贏政纏到一起的手，他莫名覺得安心，好像，有贏政在，他什么都不用怕。
齊靈看向贏政，毫不猶豫點頭。
“好，那我們便繼續。”贏政笑著拉著齊靈，一步一個腳印，緩緩往上爬。
這一次，兩人沒有再停下腳步。
終于，在日出前一刻，他們爬到了雪山之巔。
齊靈累得站不穩，站立得靠贏政的支撐。
明明，他只是靠在贏政的肩膀上，但不知道哪一環出了問題，等反應過來，已經變成了他被贏政的大衣裹著，靠在嬴政的懷中，共同遠眺看向太陽升起的方向。
耳邊，是贏政灼熱的呼吸，齊靈的心不受控制地怦怦直跳。
漸漸的，贏政抵著他肩膀的下巴緩緩移動，齊靈整個人都僵硬了。
突然，贏政蹭掉他頭上的帽子，咬住他右邊的耳垂，輕輕用牙齒碾了碾，而后在他耳邊說：“齊靈，余生和我共度吧。”
突然的表白，齊靈心中又喜又驚，差點就點頭答應了，但是好在，他的理智還在，還記著北狄和大啟無形的爭端。
他只僵硬看著初升的太陽，久久沒有給贏政答案。
贏政也不逼他。
摸出隨身攜帶的蝴蝶金簪，贏政將他遞給齊靈，而后伸出沒有綁到一起的左手，“麟兒，發簪不好保存，你把它扳成手鐲，給我戴到手上吧。”
齊靈接過他都不記得長什么樣的發簪，低頭看著，心中五味雜陳。
贏政親了親他的發頂，真摯又說：“無論你最后愿不愿意和我在一起，我都會記著你，記著那個驚艷了我的幼年、促使我變得強大的天仙一般的人兒，記著這短暫卻祥和美好的一個月。”
他和齊靈綁到一起的手緊緊握著，又說：“齊靈，你很好，但我做不到要美人不要江山、不要我的族人，成王敗寇，或許北狄與大啟注定要有一戰，我敗便罷了，若我勝了，只要你的家人不主動尋死，因著與你的情分，我會妥善安置他們。以上承諾，我對著狼神保證。”
齊靈越發沉默，但還是和贏政綁到一起的手配合著，將金蝴蝶發簪扳成了金蝴蝶手鐲，戴到了贏政的左手手腕。
說了也巧，贏政的手腕不小，但是這只發簪也不短，扳成手鐲后的大小竟剛好貼合贏政的手腕。
贏政摸了摸齊靈脖子上、系著狼牙的繩子，而后將齊靈擁入懷中。
這一刻，齊靈很心動，語言上沒有給他的答案，但是身體卻給了他最誠懇的答案。
齊靈的右手抱住贏政的后背，緊緊抱著。
大白狼在旁邊嗷嗚嗷嗚地叫，興奮轉著圈，好像是它自己找到了伴侶一樣。
良久，冷風一吹，吹得齊靈渾身一哆嗦，贏政才放開他。
贏政將背了一路的包袱取下來，遞給齊靈。
齊靈不明所以，但還是陪著他打開了包袱。
包袱里是一些已經凍得僵硬的食物，還有一白一藍兩塊同時寫著北狄語和大啟官話的文字的長布條。
中原官話寫的內容是他們的名字：北狄始皇贏政（完顏·朝諾）攜手大啟皇子齊靈，于北狄元年寒末，即平永三十一年歲初，夜攀神狼雪山之巔，結志同道合之誼。
齊煊會的，齊靈都會，北狄語，他自然也會。
北狄語前面的內容一樣，不一樣的是最后多出了一句‘盟白頭偕老之誓’。
這句話完整的內容是：北狄始皇贏政（完顏·朝諾）攜手大啟皇子齊靈，于北狄元年寒末，即平永三十一年歲初，夜攀神狼雪山之巔，結志同道合之誼，盟白頭偕老之誓。
等齊靈看完上面的內容，贏政才對他說：“靈兒，你若是愿意，我們便一起將它埋藏在這里，讓狼神見證我的誓言，若是不愿，那我們便該回去了。”
齊靈抬頭看著贏政問：“埋到哪里？”
贏政喜出望外，愣頭青一般綻放笑容。
其實，贏政不過也才十八歲，的確還是個愣頭青。
“我們一起找個好地方。”
贏政說著，便拉著齊靈到處尋找好地方。
最終，他們找到了一個天然形成的小洞。
贏政用皮革的酒壺帶了一壺酒，兩人一人一口，喝了大半，又將剩下的孝敬給狼神，騰空了酒壺。
他們將白色那塊塞到酒壺中，埋藏在地下，藍色那條，則系在外面的石頭上，任由天地的見證。
做完，兩人擺好供品，誠摯跪下，對著天地、狼神叩首跪拜。
整個過程，他們綁在一起的手都沒有分開。
最后一次磕頭結束，兩人顧不得站起來，便先側頭看向彼此。
四目相對，兩人心意相通、互相吸引，緩緩靠近，吻上彼此的唇。
燦爛的陽光灑在他們身上，暖洋洋、熱乎乎的。
【關于北狄的習俗，包括后文，全部是我的胡編亂造，當然，有參考蒙古相關的，不過，都是東找一點，西找一點，最后合到一起，禁不起考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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