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小說網 > 甚獨 > 第377章 ..
  范泰說著,不由又是一嘆:“世事難預料,我等才過兗、冀邊界不久,桓軍已下兗州三郡,押送我等的兵士被兗州牧緊急召回八成。繼續途中又被移民沖散。家奴散的散,死的死,被裹挾至此后便只剩三人……”

  阿善越聽兩眼瞪得越大,沒成想他居然救了個桓楚人!

  他還能帶著范泰一家去馬場么?

  萬一被發現,夫人不會被陛下當成里通外國治罪吧?

  在說清自己身份之前,范泰就預料到阿善他們的反應,所以對著四雙帶了些敵視和仇視的眼睛,范泰苦笑道:“若阿善不愿受我等牽連,自去吧。只是救命之恩今生怕是難以報償了。”

  阿善還在考慮,四娘三個已經決定等暖和過了就扔下這三個桓楚人。

  四娘三個淪落到眼下的苦境,不敢恨沒有安排好這一切的大吳官府,卻非常痛恨突然起兵的桓楚。他們倒也不是家國情懷,從來沒有人教過他們這些高尚的情操。

  他們只知道雖然自己是奴,可在被強制遷移出家鄉之前,也是有吃有住,何嘗受過這等顛沛流離的苦難。

  “哇……哇……”

  一片壓抑的靜謐中,靜月懷里的阿磚哭鬧了起來。

  知道兒子是餓了,靜月背過身,不顧寒風將干癟的胸脯掏出來給阿磚喂奶。

  阿磚吮吸了幾下,吐出孚乚頭繼續大哭。靜月給他換了一邊依舊如此,不由又抽泣起來:“奴沒有了……郎君,怎辦啊……”

  范泰一言不發。

  阿善心下不忍,見銅壺里已經冒出裊裊水霧,一咬牙站起身,“都跟我走!”

  四娘剛要反對,見阿善居然從懷里摸了一塊餅子出來,立刻閉嘴。

  眼下城外的世道,誰能弄到吃食誰是老大!

  三個孩子直勾勾的盯著阿善將半塊餅子碾碎,填到銅壺里,不一時便有香味傳出。

  “一會兒一人一碗喝了,咱們一起去馬場!”

  “好!”三郎帶頭響應。

  其實要阿善實話來說,銅壺里的味道不太好聞,都不如自家喂牛喂馬的糟豆餅。

  還是那句話,阿善幾個在李家這十年被養得太好了。

  比如扛著二娘的白虎,進了馬場,看見正在巡視馬廄的同袍順手在馬槽子里撈豆子吃,就不會覺得有什么難以下口。

  馬場在顧氏農莊里面,也不是正經兵營,親兵總也比那些土出身的嬌貴一點,便沒安排人站崗,只如往常那樣安排了幾個給戰馬添夜草。

  幾個巡視馬廄的親兵以為又遇到來偷馬料的莊奴,正要尋個開心,就見是白虎,趕緊上前:“怎地來了?”

  白虎掃了他們一眼,“斗木呢?”

  “頭兒在里面。”幾人知道白虎肯定是有正事兒,便領著他往斗木的營房走。

  斗木正跟幾個親兵吃著干豆子、喝著小酒追憶往昔崢嶸歲月稠呢,見白虎來了,趕緊上前:“你不在侯爺身邊守著,怎地來此?”

  “夫人有令!”白虎說完,想起肩上有個外人,便出門把二娘扔到雪地上,又回來繼續道:“速派五十騎去接應。人的優先級在消息之上。”

  在場所有的親兵都肅然抱拳,齊聲低喝:“尊令!”

  他們在顧氏當兵吃餉留下的好習慣就是,軍令的原委是什么無所謂,他們只要跟著上司走就是了。

  “斗木你點四十九個兄弟,我帶走。你再帶著九個隨我去個地方。”白虎說著,一指門外:“那個你讓人看好別死了,等明天頂門給侯爺送去。”

  說完,自去放著紙筆的案前,將路上見聞寫下。

  從白虎、奎木、斗木之類的親兵的名字就能看出,這些基本都是孤兒的親兵都是按照星象命名的。這倒不是顧毗的喜好,這是顧禺的愛好。

  如白虎等屬于四方天星的,就是這百多個親兵里頭腦最好、統御力最高的四個小首領;如斗木這等名字屬于二十八宿的,文武能力各有參差,若沒有特別指派,就分別在四個首領做手下。

  奎木也是二十八宿,正該歸白虎統轄。只他人夠機靈,性子也合顧禺的胃口,顧禺便經常帶他在身邊做個心腹信兵。

  可惜涉縣一場天災,顧禺折了,他的四方天星也沒了倆,只剩白虎和朱雀留給了顧毗;二十八宿更是隕落了九個,剩下的八個給了顧毗,包括奎木在內的十一個以及其他百多個一起給了縈芯。

  而斗木就是沒了的玄武的弟弟,顧禺回廣固那天,就是他罵的奎木軟蛋。

  斗木也不去看白虎正在寫什么,點了兩個手下出門去準備,自己去門外把白虎扔在雪堆里的人拎起來,“哦豁,是個女娘啊。”

  腹誹著白虎不知道憐愛女子,一輩子娶不到媳婦,斗木不知輕重的把二娘身上的雪拍掉。見她緊閉的眼珠兒亂動,就知她是裝暈,斗木便哼唧著淫詞艷調把她扛到肩上往另一處營房走。

  “箕水!箕水!你看耶耶給你帶什么來了!”

  營房沒關門,里迎出來個漏著胸毛的大漢,接過二娘一看:“這也忒小了,你這是要拐帶耶耶喪良心了啊。”

  “哈哈哈哈,耶耶要出去逛一圈兒,良心喪不喪的,得看你自己個啦。”斗木說完,隨意囑咐道:“明早還得給侯爺送過去,你別弄死了啊。”

  “滾滾滾!”箕水搡了斗木一個趔趄,回身進屋把二娘往自己那才住了倆月就臭不可聞了的榻上一扔,繼續坐在門口舉那足有三個二娘重的石鎖。

  白虎把路上見聞,和自己的一些疑慮寫完,找親兵要了個信筒裝了,以蠟封好的時候,門外五十九個穿著厚實布甲的親兵和馬匹都已經整齊待命了。

  換上自己的布甲和披風,白虎走出營房,懷念的摸了摸自己的愛馬飛燕,檢查了下它的狀態和馬具后,一個翻身上馬,對著兄弟們低喝一聲:“出發!”

  由他打頭,一共六十騎迅速沖出馬場大門,往白虎來路趕去。

  有馬代步,哪怕只是小跑也比白虎來時快多了。

  出得莊口,無視了那些看莊子的莊漢,白虎見那窺視著莊口的仨孩子不見了,便沒再多囑咐他們。

  快到直道的時候,白虎遇到了仨大仨小的小小移民隊伍正與自己一行相向而來。

  這條路幾乎只通向顧氏農莊,白虎正要停下盤問幾句,忽然聽到婦人懷里有嬰兒啼哭的聲音,便只在路過的時候掃了一眼,繼續前行了。

  背著一捆沉甸甸的竹簡,抱著許多雜物的阿善驚詫的看著顧氏親兵出動,不敢抬頭,只暗暗數著人數過了五十,心下焦急,生怕是自家夫人那里出了什么岔子。

  可眼下他也沒法回城探個究竟,更沒法放棄身后的六條命,便只能硬著頭皮往前走。

  因著阿善一行的遮擋,誰也沒發現,道邊一出成人腿高的雪包有出空隙,里面一雙滴溜溜亂轉的眼睛也在數顧氏騎兵的人頭數。

  阿善等人下了小路,準備走農田繞過莊口的莊漢們的時候,這個一直窺視著顧氏農莊的人才從雪堆里跳出來,往黑暗中的某處跑去,瘦瘦小小的身影很快看不見了。

  這人看著瘦弱,速度卻特別快,等他氣喘吁吁的進了一處小莊子,見里面人十七八個都沒睡,全都圍在一個屋子門外。他奇怪的問圍在門外的一個同伙:“這是咋了?這么晚了還不睡?”

  “頭兒和畢九打起來了。”這個正在關心屋內局勢的同伙頭也不回的低聲道。

  輪不到近前看究竟的同伙,說話也沒譜。

  等這個矮小的漢子游魚似的擠進去一看,這群人的首領大安正盤腿坐在榻上,任一個哆哆嗦嗦的女娘給裹傷呢。據說要與他打起來的畢九,沒骨頭似的躺在火堆邊兒上的地板上叫屈:“耶耶啊!你問也問過了,罵也罵過了,就放我回去睡吧。”

  說著,還打了個打哈欠。

  “你已經壞過一次事兒了,如果這次再因為你心慈手軟壞事兒,哪怕拼著上面責罰,我也要將你正法!”

  大安一輩子“干活兒”都干凈利落,自畢九這一群歸入自己手下,當初還以為是如虎添翼,誰承想畢九打聽消息是把好手,其他方面全都成事不足敗事有余呢!

  “我錯啦!我再也不敢啦!我以后一定跟你一樣心狠手辣!絕不姑息!”畢九一邊說著,一邊拿手敲地板代替給大安磕頭。

  他身后幾個一直從費縣就跟他的痞子嬉皮嬉皮的笑了起來。

  “滾!”大安現在人手不夠,絕不會自斷手臂,但是心中已經做下事成之后就清理門戶的想法。

  畢九一骨碌爬起來,正見那監視著莊子的手下回來了:“十四,你怎么回來了?”

  “顧氏出動了六十騎往都城的方向去了!”十四趕緊稟告道。

  聞言,大安騰的站起身,嚇得給他裹傷的女奴尖叫一聲。

  畢九頭皮一麻:“我去看看怎么回事!你別動了!”

  說著就帶著人往出走,身后大安幽幽的道:“若是因你放走那女娘出了岔子……”

  全當耳朵聾了,畢九頭也不回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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