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小說網 > 甚獨 > 第376章 ..
  三娘這樣執著于回城,四郎怕她真有什么急事,想了想,道:“套車!把脫木大夫留下的藥和小爐子都帶上,我帶她回城看看。你,還有你倆,一起去。”

  為防途中遇上搶劫的移民,四郎點了三個身高體壯的莊奴同行。

  李家人動作都快,不一時就給四郎把牛車拾掇出來,車廂里除了暖烘烘的藥爐子,還鋪蓋了三包用兩層柿布裝著的鴨絨、鵝絨。

  打著擺子的四娘躺在好似晚霞一樣溫暖柔軟的包袱中,聞著藥香,終于松了心勁兒,昏睡過去。

  他們這一路,因為三個拿著哨棒的莊奴守護,還算順遂,直至快到南城門。

  “四郎!快出來!這是咋了?”

  車廂里正在給三娘灌藥的四郎聽見車外莊奴的喊聲,往車簾外一探頭。只見往時本應緊閉的城門,今日竟然依舊洞開;本應一片黑寂的城外,人影重重圍著一片通明的燈火。

  駕車的莊漢抻長脖子遠遠望去:“這是二皇子殿下又通宵施粥呢?”

  把沒灌完的藥順手倒回藥罐子里,四郎跳下車,“上次通宵施粥城門也關了的。你去問問這是怎了。快去快回。”

  莊漢一片腿,從牛車上跳來,小跑著去人群里看熱鬧。

  很快打聽過原委,莊漢跑回來兩眼晶亮的跟四郎說稀奇:“竟然是個光頭比丘在城外傳道!那城門將軍不敢把他關在城外,正勸他趕緊回城呢……移民都說聽了他的經文,從里往外的熱乎。可惜人太多,我沒親眼見著,想是個有仙法的!”

  是的,隨著釋善遇講經的時間越來越長,就是虎賁中郎將張輦也急了!

  他不敢把釋善遇一行關在城外自生自滅,一是怕比丘真有個好歹,崇佛的太上皇在他生時秋后算賬;也是怕死后佛祖降罪。

  可張輦也沒權力一直攔著城門都尉關城門,眼看怕被治瀆職罪的城門都尉握著刀柄,在考慮犯上了,他便只能先派人去宮里請示太上皇。

  張輦想著,口吐蓮花的釋善遇這要立地成佛的架勢,說不定太上皇會把今日的事情當個祥瑞,親臨城外聽經呢?

  靠著這個幸進的念頭,張輦暫時按住了城門都尉,只等去宮里請示的人回來。

  四郎聽完莊漢帶回的傳聞,坐到他邊上,考慮如何進城。

  的確,城門雖然沒關,可不意味著守城門的兵士會輕易放人進城。

  到了城門下,四郎他們果然被等消息等到焦心的守門兵攔下,“滾!”

  四郎慣走此門,知道他們都是欺軟怕硬的貨,便擺了個不屑與他說話的后爹臉,一回身,從車里拿出個刻著定侯府的素面兒車牌掛到外車廂上。

  守門的兵士那疾言厲色的嘴臉立時收了,回頭看向他的伙頭。

  小伙頭見四郎臉熟,知道他不是假冒的,勸道:“關城門的時辰早過了,眼看都要宵禁了,你們還是等明早進城吧。”

  “唉……等不得啊。”守門的軟了語氣,四郎也就軟了氣勢,“車里是我家夫人看著長大的陪嫁,叫雪攔了路。莊子里清苦,小女娘身嬌肉貴這半天就病得不行了,得盡快回府找家醫看看。既然眼下門還沒關,您給行個方便?”

  如果是別的侯府夫人的奴仆,伙頭管她去死。可定侯夫人可是陛下“有實無名”的師妹!

  他一揮手,帶著幾個兵士上前仔仔細細的檢查了車里車外。

  車里果然有個皮細肉嫩的小女娘,病得神志不清,伙頭便去請示城門都尉。

  城門都尉不耐煩的揮手:“進吧進吧!”

  今夜的事情若是陛下和太上皇不追究,他還能囫圇個兒的吃餉,若是追究,能回家吃自己都是天幸,哪還有功夫管誰進城、誰出城。

  頭一次擺出豪奴架勢的四郎就這樣,面色矜貴,心里打鼓的被城門兵放進了城。

  三娘這邊進了城,阿善卻帶著四娘三個在遇到那個雪屋子的附近,轉了兩圈兒也沒找到那家人。

  “你……你確定是這里么?”三郎凍得不行,懷里本來溫熱的竹筒已經冰涼,他把竹筒往雪地上一扔,只覺自己怕是活不到去那什么馬場了:“別管他們了!我不行了……咱們快走吧!”

  “你們在此歇歇,我再去找一圈兒。馬上回來。”阿善疑心他們離開這段時間,那一家三口已經遭遇不測,便不顧周圍寂靜,一邊扒開遇到的每一座高雪堆,一邊低喊:“先生!先生!”

  四娘跟著阿善,生怕一錯眼這救命稻草就甩掉他們跑了。

  突然,她聽到了細微的嬰兒哭聲,朝著那邊一指:“那邊!有孩子哭!”

  阿善幾步跑到一個半人高的雪包前,野狗似的狠刨了幾下,果然翻出來一件凍硬了的袍服,下面隱隱有嬰兒的啼哭聲傳來。

  “在這!快來幫忙!”阿善一邊刨一邊喊,遠遠聽到的四郎拍拍三郎,三郎罵罵咧咧的撿起竹筒往那邊踉蹌跑去。

  一大仨小忍者刺骨的冷,刨了半盞茶的功夫,才把這個被雪壓塌了的小帳篷刨出來,里面文士和女娘都昏過去了,只小小嬰兒還醒著。

  四娘把熱乎乎的小孩子抱到懷里,難以抑制的喟嘆一聲“好暖啊……”,然后揚起手甩了女娘一巴掌:“醒醒!醒醒!”

  見她似有反應,四娘伏在她耳邊喊道:“再不醒孩子我吃了啊!”

  阿善正在拿雪激那文士的頭臉,聞言頭皮一麻,回頭喝道:“別胡說!”

  “嗯……不……”當娘的果然聽不得這個,女娘皺眉漸漸醒轉,“阿磚……我的阿磚呢!”

  懷里的孩子比三娘更軟更暖和,四娘舍不得放開,單手抓著女娘的領子用力搖晃道:“醒醒!你快醒醒!”

  她身后,三郎一邊呵氣暖著手指,一邊道:“三娘,也給我抱會兒吧!”

  “咳咳……”另外一邊,叫雪嗆了的文士也醒了:“這是……怎么了?”

  阿善拉著他坐起來,道:“大概是雪屋子塌了,壓得你閉了氣。”

  文士起身,看看周圍,突然啊的一聲,沖向雪下:“快!我的書!快把我的書挖出來!”

  四娘見這男人活過來竟然不先看看妻兒,只知道關心他那早該燒了的書冊,翻了個大白眼。

  女娘終于緩過來了,將孩子從四娘懷里接過來,嚶嚶哭泣。

  阿善一邊和四郎幫著把三人身下護著的書冊、行李都刨出來,一邊把想帶他們偷偷進入顧氏馬場的事情說了,文士數清楚書冊都還在,看著一地狼藉,長嘆一口氣:“走罷!某隨小郎去!”

  可三郎幾乎到了極限,縮在地上,任四郎怎么拽也不想起來:“我不行了……不行了……”

  四娘見狀,抄起一卷書冊問阿善,“有火石么?咱們先暖和暖和再走吧。”

  文士一把將書冊搶回來:“這些都是某畢生心血……”

  四娘怒道:“三郎都是為救你們才凍成這樣的!我們是你們的救命恩人!”

  哀哀一嘆,文士就著細微的光線,選了兩冊燒起來不那么心疼的遞給她,再把腰間的革鞶囊(pánnáng)遞給阿善。

  阿善取出火燧,好容易在亂風中把火引燃,四郎把早就裝滿雪的銅壺放到火堆上,幾乎要鉆進火堆的三郎漸漸緩了過來,蜷著又麻又痛的十指,低低的抽泣起來。

  “會好的。”阿善拍了拍他嶙峋的脊梁,“過了這一關,往后都會好的。”

  “某乃山陰范伯倫。不知恩人如何稱呼?”范伯倫一家三口畢竟比三個孩子穿得厚實,便主動坐在小小火堆外圍給他們擋擋風,讓阿善四個緊挨著火堆。

  “奴叫阿善。這是四娘、三郎,”阿善說著,指了指火堆對面,“那是四郎。”

  抱著孩子的女娘也漸漸從死里逃生的后怕中恢復過來,柔聲道:“奴是靜月,多謝諸位救命之恩。”

  原來他們也不算正經的一家三口。

  范伯倫大名范泰,荊州南鄉郡順陽人士,地地道道的桓楚人。

  六年前,范泰開始帶著仆從在四國游學,去年到了兗州,得兗州名士贈送了個識文斷字的妾室靜月,照顧起居、伺候枕席。這靜月也是好生養的,到了范泰身邊才仨月就有了身孕,范泰便打算在兗州暫住到孩子落地,再看看是回家還是繼續游學。

  “……阿磚才降生,兩國情勢便急轉直下。待出了月子,兩國戰事已起,某便與許多同樣走脫不得的楚人和南晉人一起,被兗州官衙遣送到了冀州。”

  雖說是遣送,可他們大多都是聲明鵲起的兩國文士,大吳并未對他們的人身和財產做出什么侵害,都是好吃好喝、不急不緩的看著他們別跑了就行。

  兗州州牧還打著,萬一他們之中有愿意投效大吳的,也是以后招降兩國降將的好人手的注意。

  哪成想,兗州軍上層一下子就被桓楚的二皇子用一招詐敗,清空了泰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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