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浩帶著鄭醫生和十幾盒粥進來,立刻感受到了公寓里凝滯的氣氛。
“陌少,不知您要哪種口味的粥,我把周圍能買到的都買來了。”他將粥放到桌上。
“先讓鄭醫生進來。”邵庭陌帶著鄭醫生進到臥室,楊浩在外面等。
鄭醫生專接私活,醫術高明,不多言多語,看到沈然的刀口也是一驚。
“太太,這刀口必須縫合,不然留疤,我給你做局部麻醉。”鄭醫生開始準備麻醉藥。
“不用麻醉,直接縫吧,我忍得住。”沈然怕麻醉會影響她手部的敏銳,以后做中醫治療失去了手感。
“這……至少要五針,很疼的。”鄭醫生見沈然瘦瘦弱弱的,怕她抗不住。
“我可以,不要麻醉。”沈然再次強調。
“如果縫合的過程中您亂動了,是要影響縫合效果的。”鄭醫生為難地看向邵庭陌。
“聽她的,她不會動。”邵庭陌再次握緊沈然沒有受傷的手。
這一次沈然沒有將手抽出去。
縫合開始,很快沈然的指甲就摳進了邵庭陌的肉里,他陪著她,一動不動。
豆大的汗珠從沈然的額頭滲出,她閉上眼睛,死死咬緊嘴唇。
嘴唇被咬出血跡,她卻渾然不覺,手腕上的疼痛像帶著獠牙的網,讓其他一切的疼痛都變得麻木。
迷亂間,嘴唇被塞進什么東西,沈然已痛得失去意識,死死咬住口中的異物,才突然清醒。
已經來不及,邵庭陌的手背被咬出一個深深的血印子,腥咸的血液滲入她的口腔。
她想說話,邵庭陌低喝:“別動!馬上就好!”
沈然僵住,血的滋味彌漫在她的口腔中,是他的血,還帶著他的體溫。
一瞬間回到下午時,她在他面前受的委屈,她早就勸解自己這是她該承受的,他沒有任何義務幫助她,但現在還是覺得難過,想把他狠狠地推開,再也不要他管,什么都不要他管!
委屈充斥著胸口,咬了他又覺得心疼,種種復雜的情緒,沖淡了縫合劇烈的疼痛。
“好了好了,邵太太是我見過的最堅強的病人。”終于縫合好,鄭醫生一頭的汗。
“她的傷如何?”邵庭陌不放心。
“傷得很深,但幸好止血及時,恢復幾天就沒事了,至于疤痕的消失,需要幾個月的時間。”鄭醫生不多問,只說該說的。
“謝謝你。”邵庭陌帶鄭醫生出來,讓楊浩付了不菲的診費。
“你們都回家休息吧。”已經深夜,邵庭陌知道楊浩他們一直等在下面。
楊浩悄悄退出去,邵庭陌將每樣粥都看了一遍,進到臥室,一樣一樣地說給沈然聽。
“我喝白粥。”沈然見他像個報菜名的,又有點想笑。
胸腔里揮之不去的委屈,似乎又沒那么強烈了,縫合時出了一身汗,她現在感到非常疲憊。
邵庭陌堅持一口一口的喂沈然喝粥,沈然便一次一次的看到他手背上的齒印。
剛才怎么咬得這么狠,她全然不知道。
一碗粥喝完,沈然有了些力氣,問邵庭陌怎么會知道她去了沈家。
“很晚了,明天再說。”他想讓她早點休息。
“沒關系。”沈然堅持。
一個又給自己下刀子又縫合不打麻藥的女人,現在卻說沒關系,她到底還要硬撐到什么時候?
“不管你有沒有關系,我有關系,沈然,你也說了,我們是三年的契約婚姻,所以這三年里,你不屬于你自己,你屬于我,不許再有事!”
邵庭陌強忍怒氣,他的字典里本來只有“說一不二”四個字,現在偏偏拿沈然沒辦法。
“或者,你聽了我說的話,我們之間就沒有三年了。”沈然輕輕搖了搖頭。
“你說什么都不重要,三年之內,你屬于我,以后再傷害你自己,我不同意!”邵庭陌不敢去想沈然還會做出什么事。
沈然歪頭看著他,忽然笑了:“如果我跟人莫名其妙的睡過,還生過孩子,還無恥的拋棄了自己的孩子,我們,還有三年嗎?”
她臉色雪白,笑容慘淡,凄清的眼神空洞無力,定定地看著邵庭陌。
輪椅上的邵庭陌沒有動,也定定地看著沈然。
時間被他們之間的凝視拉長,他們眼中的彼此,是那樣的熟悉,又是那樣的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