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然想說“你割破手腕跟我有什么關系”,邵庭陌的表情映入眼簾,喉嚨被堵住,怎么也說不出口了。
和趕她出辦公室時的冷漠完全不同,眼前的俊臉又怒又痛,眼眶泛紅。
他哭過了?
沈然的心里一陣難受,尤其代入他割破手腕后的情形,心一下子吊了起來。
那句“和我有什么關系”太違心了。
割手腕真的很疼,當時刀子下去的一瞬間,她一心跟沈漸遠了結,沒有任何感覺,現在手腕的傷口像在燃燒,火辣辣的疼。
“都說了我沒事,我餓了,想喝粥。”她口氣軟下來,又恨自己的軟弱。
沈漸遠怎么對她,她都不會示弱,但是在邵庭陌面前,她明明很委屈,卻又不想再讓他擔心了。
沈然終于有了正常的語氣,邵庭陌給楊浩打電話:“去買粥。”
他扶沈然倚坐到床頭,“讓我看看你的傷口。”
“別看了,哎……”沈然想反駁,他已經小心翼翼地去解開紗布。
一層層紗布剝落,到下面幾層,全都變成干涸的深紫色,幾乎跟皮膚粘在一起。
揭掉最后幾層,邵庭陌的手一直在抖,沈然反倒安慰他:“我沒事,不要擔心。”
纖細的手腕上有一個長約4公分的刀口,中間位置血肉模糊,上面凝著一層粉狀物,和血液混在一起,十分可怖。
“楊浩,找鄭醫生來,馬上。”邵庭陌給楊浩發了條語音。
沈然急:“我都說了沒事,讓外人知道了又要做文章,沈漸遠不敢讓我死,用的是外公以前留下的止血粉末,好用的。”
她去之前就算準了,沈漸遠膽子小,不會想沾上人命,他跟在外公身邊二十多年,處理緊急傷口還是會的。
雖然知道這一劫是置之死地而后生,但其中的變數太多,終究是冒了險的。
好在,她還活著。
這一次她死給他們看,沈漸遠是個只圖財不敢害命的膽小鬼,會消停一陣子了。
“這傷口必須縫合,鄭醫生不在濟壺,靠得住。”邵庭陌給沈然換新紗布。
“疼不疼?”他知道問得多余,但還是忍不住要問。
血肉之軀,怎能不疼,她到底遇到了什么事,要對自己下這樣的狠手?
如果不是沈漸遠還不想讓沈然死,如果傷口的血止不住,他趕到時,可能只得給沈然收尸了。
身上一陣發冷,邵庭陌下意識地抬頭去看沈然。
她還活著,正用漂亮的大眼睛看著他,這不是夢。
“不疼。”沈然見邵庭陌望過來,輕聲回答。
這點傷口算什么,她心上的傷比手腕重多了,一直在流血,這世上任何止血的藥都止不住。
眼前浮現出一個小小的女嬰,光著身子,蜷縮在垃圾桶里,沈然別過臉去,眼淚悄悄滑落。
雖然猜到自己死不了,但沈然還是做了兩手準備,一旦就這么去了,她也認了,也許就能早點見到她那個從未謀面的女兒了。
她十月懷胎生下的小嬰兒,又有什么錯呢?來過這悲喜紛雜的人世間一趟,走時連塊遮丑的布都沒有。
這一切都是她的錯,都是她不好。
沈然極力控制著情緒,卻止不住眼中的淚水,劫后余生,她再堅強,也有軟弱的一面。
邵庭陌終于將紗布纏好,回頭發現沈然在哭,以為沈然還在怪他。
他有一萬個問題想問,現在能做的,只是讓她盡情的哭,把所有的委屈宣泄出來。
如果他能站起來,他現在一定走到她的身邊,將她緊緊抱在懷里,給她的眼淚一個歸宿,但他現在只能守在她的身邊,握緊她冰涼的手。
沈然將手抽了出去,“謝謝你幫我處理傷口,我沒有怪過你,我們只是契約婚姻,三年后各奔東西,我分得清的。”
一陣鉆心的疼,猛戳邵庭陌的心窩,好像有刀子割在他的手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