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人生在世，不如意十有八九。
但有時對于普通人而言，總會這么想，那些學霸，那些所謂“別人家的孩子”，大抵就不會有這樣的憂愁與煩惱吧？至少如張若彥這樣，末名湖畔畢業之后，別人還在為了一份工作朝九晚九、大小周之類的時候，他早就年薪過百萬，還被數千人的大公司老總，親自挖角過來，并且給了他足夠的信重與權力等等。
這樣的人，總沒有什么不如意的事了吧？
至少，不會如蕓蕓眾生那么多煩心的事吧？
陳曉欣也是這么想的：“你過來上班這兩個月，你老板都幫你定制四套手工西裝了吧？”
其實不止如此，盡管張若彥自己家里有房子又是本地戶口，公司不單給他配了一輛全新的路虎和司機，而且在公司五六百米附近，給他租了一套年租金四五十萬的房子，以方便他上下班。
所以陳曉欣真的很難想象，他還有什么苦惱，要折騰到二十多歲就考慮退休，或是變現股權，陳曉欣沒好氣地說道：“你就是來跟我‘凡爾賽’的對吧？你可以圓潤地離開了，我真的沒心情給你當捧哏！”
“不，這個公司高層的互相傾軋，非常嚴重。”張若彥用力地揉搓了自己的臉部，以至于在這個冷氣調得很低的房間里，他臉上的皮膚也有些發紅，“我現在分管的IT事業部，以及其他相關的項目，其實可以說，動了別人的蛋糕。”
他跑過來這邊，其實就是在躲避公司那種高壓的環境。
至于實際事務，他從進門開機的手提電腦和IPAD，處理絕大多數的實務了。
所謂動了別人的蛋糕，對于職場來說，是一件必然的事，雖然說最好的方向是把蛋糕做大，但這不過是一個美好的愿望，張若彥苦笑著說：“而且去年這個公司，雜七雜八的風險投資算下來，我看了一下報表，至少有六個億，六個億啊，一個項目沒出來！現在目前支撐著公司這么燒錢的，其實就兩個能盈利的項目。唉！”
陳曉欣沒有說什么，只是給他添滿了茶杯。
對于在商業運營中能夠看得通透的人來講，會很清楚這就是商業交易中，本身的邏輯，風險和回報是成正比的。風險投資一旦能夠獲利，它的回報會極大，但如果失敗沒有任何回報，也就是一件很平常的事。甚至粗俗一點的說，能成功得到回報的風投是偶然的；失敗的風險才是常態，正如買彩票一樣。
“喝茶。”陳曉欣平靜地對他說道，然后開始換茶葉，她想了想，對他說，“要不喝點白茶？”
張若彥還沒回答，就傳來了敲門聲，還有帶著比較重口音的普通話：“欣欣，我過來看你了。”推門進來的，卻就是抱著一大束鮮花的李澤霖。
“你為什么在這里？”李澤霖充滿敵意地向張若彥問道。
張若彥很不屑地冷哼一聲：“跟你有什么關系？然后別說得好像我不在這里，你就能成什么事一樣。你跟陳小心眼一起讀了四年大學，什么九九九九朵玫瑰的套路也玩過了，到現在還不是沒有任何進展？”
“誰說沒有進展？”李澤霖手里那束花，明顯在花店費了心思搭配的，風鈴子、玫瑰、百合、蜜糖水晶，都修剪好了的，他把花遞給陳曉欣，然后側著頭，壓低了聲音，對張若彥理直氣壯、義正辭嚴地說道，“我是欣欣的舔狗啊！你這人，讀書把腦袋讀壞了。”
張若彥真的當場愣住了，這可真的是第一次，看著有人把自己是舔狗這樣的事，說得如此豪邁的，直到兩秒后才反應過來，張若彥看了一眼在把花插進花瓶的陳曉欣，對李澤霖同樣壓低聲音問道：“富二代普遍都低智商嗎？舔狗，算是兩人之間關系的一種進展？喂，你要說你是個備胎，算是有進展，我也不打擊你了，你當舔狗還這么自豪，我真的就忍不住……”
“你們倆消停點！”陳曉欣不耐煩地對張若彥說道，房間又沒多大，再怎么壓低聲音，說到底，也不過是掩耳盜鈴，“難得過來，就坐著喝個茶不行嗎？”
李澤霖解開了西裝的扣子，坐下來，望著張若彥，對陳曉欣說：“他這人書讀多了，腦袋轉不過彎，我是好意給他解惑。”
“行、行，你解惑，您說說，這舔狗算是怎么樣的有進展吧。”張若彥感覺哭笑不得。
李澤霖說道：“不舔，我喜歡某個人，又不敢說，就是單相思。對不對？”
尋思著這說法倒也沒多大問題，張若彥就點了點頭。
李澤霖打了個響指：“那舔狗呢，就是女神知道你在單相思，對不對？那舔狗是不是，就是在單相思和有情人終成眷屬之間的一個環節呢？只要半步，半步，就是在一起，那時候，就該我給你們端上滿滿一碗狗糧！”
“就是沒有優點，你自己也要創造優點對吧？”張若彥苦笑著搖頭，“行，我服了，不過你這人至少有一個好處，絕對不會抑郁！”
陳曉欣長嘆一聲：“兩位收了神通吧！要不都滾蛋！我煩死了！”
這時對講機里就傳來了李姍的聲音：“欣欣你有空嗎？”
“你到‘衡山’包廂，我現在過去。”陳曉欣通過對講機，這么跟李姍交代了一句。
然后她起身對著李澤霖說道：“你來泡茶吧，剛換的白茶。別跟張弱智杠了，他都快失業了，愁得不行。”
李澤霖聽著就笑了起來：“行行，你放心，我不能跟他一般見識的。”
他一邊洗著杯子，一邊向張若彥問道：“要不要給你介紹一份保潔的工作？有五險一金。”
“我他媽的謝謝你！”張若彥看著陳曉欣走出房間，真的被李澤霖氣到笑了起，甚至都罕見地爆出粗口。
陳曉欣沒空去理會他們，走進包廂里，李姍已經坐在沙發上抽著悶煙。
“出了什么事？”陳曉欣看著李姍，有些擔心，因為后者看起來，神色凝重。
李姍姣好的臉上，有著很深的顧慮，她熄掉了煙，猶豫了一下，才開口對陳曉欣說：“采購的手腳，可能不太干凈。”
這個包廂沒有窗，盡管有沙發，但墻紙都比較老舊了，因為不是顧客到來，所以只開了兩個小燈，以節省能源和電費，李姍剛抽了煙，煙氣似乎還彌漫在這不太明亮包廂里，陳曉欣抬頭，似乎看不見一絲光明，盡是茫茫然的灰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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