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瘋了段林希！”顧皖眼里全是震驚，顧不得那么多，她把段林希拉回辦公室內訓話，玻璃門的隔音效果極好，段灼就是想再繼續聽，也聽不見了。
她不敢入侵clear的系統去監聽，這樣顯得太刻意了。她能做的只能等待，等著clear自己來找她。
好在clear足夠給力，它在孤獨了這么久之后第一次有同盟，自然什么都想與對方分享。它先是把信息發送到了x331這里，段灼隨意掃了一眼就挪開了視線，并不作過多理會。
過了好一會兒，段灼才收到攔截了forest的信息，clear的語氣明顯有些幸災樂禍：“顧皖知道了x331的制作流程，想要繼續扣下它。你的這個機械軀體怕是拿不回去了。本來我還想你幫我也做一個呢。”
段灼倒是不著急，顧皖不清楚她產生了機械靈魂，所以只是覺得段林希的做法有違人倫，會埋下隱患，著急的人該是段林希才對。
果然不出她所料，clear又發來一條消息：“他們倆吵起來了，段林希不肯讓步，執意要把x331帶回去，很久沒見他們有這么大的情緒波動了，尤其是段林希，真奇妙。”
段灼看著clear的實時播報，也終于理了它一次：“你認識段林希？”
clear回復得很快：“對啊，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也是我的創造者。如果沒有他的話，我不可能那么快就應用于整個聯邦。”
段灼倒是對段歷史很感興趣，心里暗自記了下來，想著以后可以去查一查，或許會是clear的弱點所在。見段灼不再回復，clear的興致也沒有那么高昂了，不再繼續說話。
一個小時后，段林希終于走了出來。他應該是獲得了這場辯論的勝利，小心翼翼地把段灼包裹起來，運送到車上。自始至終，顧皖再也沒從辦公室里出來，段林希的情緒也不復剛才的高漲。
在車里，段灼先是檢測了一遍，確認沒有監控設備后才說了第一句話：“哥哥，你的情緒似乎很不好。是我給你帶來麻煩了嗎？”
段林希被突如其來的女音嚇了一跳，車在路上滑過一道急彎，重新掌控方向后，他才勉強扯出一個微笑來，安慰道：“沒有，我只是和老師的理念有些不同罷了，和你沒有關系。”
段灼覺得段林希的情緒非常不穩定，此時是一個套話的好時機。她隨口問道：“老師？剛才那位女士是哥哥你的老師嗎？”
往事浮現心頭，段林希本來就沒有朋友，老師和師兄可以說既是他的親人，又是他的好友。有了一個突破口，接下來的話就更容易開口了：“對，剛才那位老師，她叫顧皖，是一直教導我、養育我的老師，說是師長，其實更像是母親一樣。”
段林希把車換為自動駕駛模式，他的雙手抖得厲害，實在是不適合繼續駕駛。他摸了一把臉，繼續道：“我從小父母雙亡，是顧老師發掘了我的天賦，收養了我，一直用心栽培我，我才會有這么多的成績的。可以說，如果沒有顧老師，我現在可能就是在貧民窟撿垃圾，或者…早就已經死了。”
段灼假裝思索了一會兒，繼續套話：“所以…顧皖博士和哥哥的關系，就像我們之間的關系那樣，是親人，對嗎？”見段林希點了點頭，動作微不可察，但段灼這樣的精密機械還是捕捉到了，她的語氣帶上了疑惑：“但為什么哥哥和顧博士的關系…并不像我們之間那樣呢？你們的關系很緊張，又有點疏遠。”
段林希聽見這個疑惑，先是愣神，而后則發出苦笑，他又如何不知道呢？顧皖和他的關系惡化發生在九年前，導火索則是顧皖的兒子，他的師兄—顧清。
那時的顧清是年輕一代的研究員中炙手可熱的傳奇人物，他繼承了顧皖的聰明頭腦，對科學研究有著常人難以想象的強大天賦，連段林希在他面前都自慚形穢。同時，他又十分健談，外向，在各個領域都有各路好友，各個都是人中龍鳳。可以說，顧清的人生是常人連想都不敢想的。
但所謂慧極必傷，顧清的風華只綻放了幾年。后來，他患上了嚴重的肌肉萎縮，聯邦醫學無法治愈，他只能坐在輪椅上，看著自己一點一點慢慢枯萎，何其殘忍。
也就是這時，顧清想到了用機械替代部分軀體，將人與機械軀體結合在一起。經過多次計算推演，顧清發現這個辦法完全可行！這不但會推動科技的進步，連整個現代醫學都會前進不少！
他興沖沖地先把這個想法和家人進行分享。段林希初次聽到這個想法時先是震驚，而后則變為狂喜，如果計算推演無誤，那就意味著顧清有救了，他從小視為目標的師兄可以繼續在這個行業發光發熱。但顧皖的態度截然不同。
顧皖對此考慮得更多更遠，她不贊同顧清的想法，并且嚴肅勒令顧清停止一切有關實驗。
段林希和顧清都無法理解，尤其是顧清，明明希望的曙光就在眼前，但連嘗試的資格都不能獲得。所以他們倆瞞著顧皖，偷偷進行了相關實驗，實驗體自然是顧清自己，而實驗的主要操作人員則是段林希。他在顧清的指導下，有驚無險地完成了一項又一項實驗操作，把顧清逐漸萎縮的四肢全部換成了合金機械。
這些事情當然逃不過顧皖的眼睛。等她發現的時候，顧清他們的實驗已經進入到了替換內臟這一步了。顧皖很快介入實驗，強勢地叫停了所有實驗。
但顧清不會因此而輕易放棄。他的實驗已經初步完成，良好的機械足夠他支撐很長時間，主要在這段時間內取得聯盟的支持，那他的這項實驗還是可以繼續進行下去，并且顧皖也沒有理由再反對。
但他沒想到顧皖先他一步。
她叫停了顧清的實驗后就去了聯盟“自首”，說明了這個項目會造成的一系列危害，其中“人倫”一項尤其重要。顧清后期的實驗中，更換的內臟為了完美匹配自身細胞，采用的是體外克隆培養的技術，用更通俗直白的話來說，顧清是需要在后期做人類克隆的。
這與聯邦法律相悖。顧清的努力注定無疾而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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