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今年春汛嚴重，東南很多地方都遭了災，浣城也不例外，禾苗淹沒了大半，城中的人，已經半年沒吃過飽飯了。”
季娘說著說著，眼泛淚光。
把頭低下去，不停扒飯送進嘴里。
似乎這個動作能讓她安心一點。
“我是家里最小的，皇帝選秀的消息傳出后，爹娘和大姐二姐三姐都讓我上京，說來了京城，能吃上飽飯。”
“可是，我在路上把干糧吃完了，實在太餓，還沒找到客棧，便暈倒了。”
一大滴眼淚從她的眼睛里滑落。
季娘肩膀抖動，極是難過。
盛舒意摸摸季娘的頭。
“竟是如此，為何東南災患如此嚴重，我們卻一概不知？”
“因為狗皇帝！”
季娘目光怨恨：“因為狗皇帝，怕他的皇位不穩，生生壓下了水災的消息，派官兵鎮壓災民，對巡撫和縣令施壓，誰叫壓不住災民，不僅要掉烏紗帽，還要掉腦袋！”
盛舒意大驚失色，沒想到，這顧天瑞竟然如此無恥！
置千萬百姓性命于草芥！
她安慰道：“你先別著急，我們盛家，一定會為百姓們討個公道。”
季娘呆呆問：“你是盛家人？”
盛舒意點點頭：“我是盛家的小姐，盛舒意。”
季娘哭道：“爹爹一直說，盛重將軍是個大好人，是真正愛護百姓的人，可是你們為何，一直幫著皇帝，打北原，救荒城，你們賺足了名聲，卻從未想過推翻皇帝，這與為虎作倀何異！”
季娘非常的年輕，不過十三四歲，年少氣盛些，也是應當。
盛舒意看著她義憤填膺的模樣，長舒一口氣。
“造反沒有這么簡單，會牽扯到很多人事。就算這個皇帝不盡如人意，我們應該做的，是盡自己所能匡扶正義、救助百姓，而不是造反。”
“你們這是愚忠！”
季娘憤怒道：“你們可知，多少百姓把希望寄托在盛家身上，希望你們為我們討個公道，可是結果，只有一次次失望，你們盛家，可對得起天下百姓？”
盛舒意張口想要反駁，卻發不出聲音。
百姓本就各有難處，盛家的難處，何必要他們去體諒。
“對不住。”
替她把熬好的補藥端出來，放在季娘面前。
“飯后半個時辰可以吃藥，只是治療你身體虧空的補藥。”
“今夜你可以在此處歇息，只要大門落鎖，醫館里很安全。”
“若你不愿，也可幫我關上大門，自行離去。”
“我先走了。”
月明星稀，盛家家丁還在醫館門外等著。
已經睡著了。
“小姐，你終于出來了。”
家丁摸了把臉，去牽馬的韁繩。
盛舒意登上馬車：“送我去酒樓。”
“這么晚了，小姐還要去酒樓嗎？”
“嗯。”
一個時辰后，盛舒意面前的桌上的酒壺堆成小山。
她還舉著一壺酒，仰頭，灌進嘴里。
顧湛進入房間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場景。
美人倚靠欄桿，月下獨酌。
又大又圓的月亮掛在夜空，就在她的身后，月色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