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皇后的病,折磨的不僅僅是司馬皇后一人。
同時還有李元鳳的心。
這些年,他無時不刻不在提心吊膽。
他生怕自己的發妻,本應處在人生最輝煌的時候,離開這個美麗的世界。
但蝗蟲粉的出現讓他看見了一絲希望。
一絲能治好發妻的病癥,能讓自己與發妻白頭到老的希望。
而聽見李元鳳的話。
司馬皇后只是微微笑了笑。
她話鋒一轉,道:“聽說陛下近來提拔了一個年輕人?”
“是啊。”
李元鳳沒有隱瞞。
他點頭道:“這個年輕人,說來實在不凡。”
“他短短數年間,就將一個名不見經傳邊境小城治理的宛如盛世之都一般。”
“更是以自己的聰明才智,僅用了二十萬兩與八百萬斤糧食,便穩住了此次的隴右之災。”
聽見這話。
司馬皇后的眼中也盡是不可思議的神色。
她固然沒有親自去災區。
但光是靠耳朵聽,她便知道隴右的蝗災有多嚴重。
不知有多少人告訴過她,隴右已然餓殍遍野,數百余萬人流離失所。
想要治理好這等災情,所要投入的人力物力何止巨萬?
別的不說,每天光是人吃馬嚼,就已經是個天文數字了。
然而此人竟用了區區二十萬兩銀子外加八百萬斤的糧食便穩住了災情。
這不是神跡,又是什么呢?
“如此說……”
司馬皇后驚喜道:“這人還真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啊。”
“他的確是人才。”
“不過……”
說到這,李元鳳頓了頓。
他不自覺回想起,那日陸伯玄在府衙之內胡吃海喝并在自己面前高談闊論大放厥詞的場景。
“不過什么?”
司馬皇后不解的出聲詢問。
李元鳳回過神,搖搖頭道:“這個人什么都好,就是有些太過自我,并且總是喜歡搞一些歪門邪道。”
聞聽此言。
司馬皇后微微笑了笑:“有些事在堂堂正正的方法解決不了時,用旁門左道倒也不能說是完全不對。”
“若是他能用旁門左道為陛下分憂,為我大靖解決問題,又何嘗不是正確的選擇呢?”
司馬皇后并不是個古板的人。
在她看來,只要能為自己夫君解決麻煩的官員,那就是好官員。
至于這官員在解決麻煩時,用的是什么辦法,那完全不重要。
畢竟,相比于辦法來說,麻煩本身,才是重要的。
李元鳳揉著下巴,點了點頭。
其實說實話。
李元鳳并不討厭陸伯玄總是喜歡鉆研旁門左道的個性。
相反他還很喜歡陸伯玄這種,懂得變通的個性。
但他心里面清楚。
陸伯玄這一套,對待地方或許有用。
可身處在朝堂之中,那就不見得能夠久存了。
畢竟朝堂里面的這些人都是成了精的老狐貍。
“對了陛下。”
司馬皇后忽然開口問道:“這個人之前是哪個縣的縣令?”
“漁陽縣。”
李元鳳說出這三個字后。
腦海中也立刻浮現出了往日在漁陽縣經歷的種種。
那些高樓,那些百姓,那些景象,無一不是李元鳳所向往的。
而司馬皇后沒有去過。
她也不知,李元鳳口中的這個盛世到底是什么樣的。
司馬皇后微笑著出言道:“雖然妾身沒有去過,但聽陛下如此說,妾身大致也能猜到是個怎樣的景象了。”
“不。”
“你猜不到。”
“若是沒有親眼見過的人。”
“永遠也不會想到,漁陽縣到底是什么樣。”
李元鳳說這話的時候,臉上盡是神往之情。
他道:“若是有一日,朕能讓天下百姓都過上漁陽縣百姓所過的日子,朕就知足了。”
聽聞這話。
司馬皇后也不禁有些詫異。
李元鳳那是個多驕傲的人啊。
能被他盛贊的人,這天下少之又少。
然而,在對待陸伯玄,亦或者說是對待漁陽縣的事兒上。
李元鳳卻縷縷表現出與先前截然不同的狀態。
那種感覺,就好像是一個青春期少年,剛剛懂得了人間疾苦一樣,迷茫中又帶著一些明悟。
“陛下這樣說。”
“妾身還真是有些好奇了。”
司馬皇后頓了頓道:“漁陽縣的稅收如何,可抵得上州府郡城?”
“這個……”
李元鳳怔了下。
自打從漁陽縣回來。
他只顧著陸伯玄的事兒了,還真就沒有注意到這個稅收的問題。
“這個,朕還沒有去問。”
“不過仔細想來,絕不會比州府少。”
對此,李元鳳顯得頗為自信。
他親自去過漁陽縣,更見到過漁陽縣的盛世風光。
漁陽縣有那么多的商賈,又有那么多高消費的地方。
那每年上交的銀子,還會少嗎?
而除此之外。
漁陽縣還有那么多的農田,肯定也會交上來不少糧食啊。
一時間,李元鳳也開始興奮起來。
“文懿!”
“朕突然想起了一些事情。”
“等晚些時候,朕再來看你。”
離開坤寧宮后。
李元鳳便讓人去找戶部尚書,并讓他帶漁陽縣的賬本過來。
等候時。
李元鳳難掩興奮。
從開國至今。
大靖朝的天災人禍就從未間斷過。
不是南方大水,就是北方旱災,除此之外還有胡禍,時刻牽動著李元鳳的心。
今年。
這些災情好不容易稍稍減緩了一些。
但西北又搞出來個蝗災,這也讓李元鳳的內心備受打擊。
他甚至有些懷疑,是否是因為自己登位引來了蒼天的不滿,才降下天災懲罰他。
可是在去了漁陽縣之后。
這些懷疑就全然消失不見了。
因為,他在漁陽縣,看見了盛世之景。
這也就意味著,并不是因為他登位,百姓才會過得不好。
相反的,有些地方的百姓過的很好,甚至遠超京城。
而后來陸伯玄去了隴右,更是證明天災也好人禍也罷,皆是可以戰勝的。
現在。
李元鳳只想看看。
陸伯玄與漁陽縣這些年究竟給朝廷帶來了多少收益。
若真如他想象一般,是個天文數字的話。
那么從今往后朝廷的日子,就會好過很多了。
恰在這時。
戶部尚書肖禹從外面走了進來。
“臣,肖禹,叩見陛下。”
“免禮免禮!”
李元鳳胡亂揮手,急不可耐道:“賬本帶來了沒有?快給朕呈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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