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小說網 > 一劍一酒一乾坤 > 第233章 一株桃樹落新院,共飲對月夜入眠
  斬龍山矗立在云仙霧海之中,若隱若現。

  三座劍山并如手指,在斬龍山的最高處聳入蒼穹,星河移轉,只手可摘星辰。

  小夫子的劍道場就在三座劍山的根連之處,以八卦為基,三把石劍代表著天地人呈三才之陣,三座劍山皆璧刃千丈,光華如鏡,飛鳥難棲,上面有無數劍痕之影,每一道劍痕都能讓天下劍修為之癡狂。

  劍道場的正中,是一把向地的劍柄,以劍柄為鼎,可供焚香祭拜。

  穿著一襲白衣的顧余生已在劍道場枯坐了三天。

  當晚霞染空的時候,顧余生才站起來,整理自己的衣服,將秦先生的那一把劍匣置放于劍柄之側。

  朝著前方拱手行禮。

  “弟子顧余生,拜見小夫子,拜見秦先生。”

  顧余生彎腰,久久未曾起身。

  清風吹來,蒲公英拂過顧余生的臉龐飄向遠方。

  夕陽的余暉映照在顧余生的臉上,晚霞的溫涼,讓顧余生的目光明亮。

  那三座并立的劍山,一點點的烙印在顧余生的心里。

  就這樣。

  顧余生站在三座劍山下,看夕陽散盡,觀星河璀璨。

  一個人。

  一把劍。

  一葫酒。

  一夜秋風枕寒微,江湖縱酒飲無眠。

  天亮的時候。

  顧余生在斬龍山找到一棵無人照料的桃樹,它生長在野草叢生的荒林中間。

  正值秋風蕭瑟,桃葉凋敝。

  一條溪水潺潺流淌向北方……雖然水不會流回青萍州,但青萍州的水,會于這一條溪水交匯。

  晨光熹微。

  天清。

  云闊。

  顧余生打算在這里建一間別院。

  除草,伐樹,開路,引渠,建房,筑籬笆。

  少年白袍換粗繒布衣,一把劍佇立在桃樹下,桃樹之北為屋,桃樹之側打井,桃樹之前建院。

  涓涓的流水浮動時間。

  一天又一天。

  寶瓶坐在那凋敝的桃樹上,單手杵著下巴。

  “公子。”

  “劍道場那邊有小夫子留下的洞府。”

  “我知道。”

  顧余生抬頭,陽光正親吻著他的臉龐,染泥的手正壘造茅屋的院墻。

  “唉。”

  寶瓶對著一片枯黃的桃葉嘆氣。

  公子最近好像著魔了。

  她不理解。

  也不懂。

  這時,微風送來莫姑娘。

  少年正雙腳踩在稀泥里。

  少年朝著莫姑娘露出潔白的牙齒,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晚云,你等我一下。”

  他想要洗去身上的泥土。

  但少女卻已走到稀泥邊,她手捧稀泥,在陽光下用一雙明媚的眼睛凝望著少年,說道:“余生,我們在這里建個家。”

  少年看少女一塵不染的玉手和衣角都沾了泥土,一臉窘迫,帶愣在原地。

  少女咯咯的爽笑。

  “衣服臟了可以洗,但是建家少一個人的話,就會晚好幾天呢。”

  “這里可沒有十四先生。”

  “也沒有十五先生,對么?余生。”

  少年臉上的窘迫消散,他低頭,鼻尖染泥,引得少女捧腹大笑。

  寶瓶雙腳騎在桃樹上,兩只小手抱懷,一臉興奮道:“公子,我去給你找桃樹。”

  寶瓶化作一縷煙霞。

  傍晚的時候。

  她帶來了很多枝桃樹。

  將其栽在院里院外。

  并在桃樹下的另外一柄白玉劍,劍靈白雪飄出來,看自家小主和公子一人在屋頂一人在檐下互相遞捆扎的草堆,三間茅屋建造得毛毛躁躁,再看小主渾身染泥,就連寶瓶也擱桃樹上跟著傻樂,她皺著眉頭,一言不發。

  “寶瓶,我不懂。”

  白雪問寶瓶。

  寶瓶變出一朵桃花,蓋在白雪的頭頂,小聲道:“青萍山三年,莫姑娘也曾走過那一片桃花林,白雪,你當真不懂嗎?”

  “難懂。”

  白雪無比的清高,她就是一朵潔白的雪,是不沾染這塵世泥土的。

  “那就慢慢嘗試著去懂嘍。”

  寶瓶鉆進書箱。

  朝白雪招了招手。

  “我們就睡在這里面,看一座別院慢慢的建好。”

  白雪好幾次欲提醒她的主人。

  可最終還是選擇沉默。

  她和寶瓶躲在書箱里。

  看在溪水洗凈雙手的兩位小主,在月光下一邊炙烤魚,一邊以樹枝為筆,在地上寫寫畫畫。

  兩個在修行路上能走得穩穩當當的人。

  居然為三間茅屋的細節抓耳撓腮。

  整整七天。

  一座林間別院總算完工。

  少年和少女倒靠在沒有用完的秋草垛上,少年嘴里叼著狗尾巴草,少女手持蒲公英,輕輕的吹散蒲公英的種子。

  金秋的陽光映照在兩人的臉龐上。

  互相對看一眼。

  兩人的臉上都浮現出滿足感。

  同時看著前方那略微歪斜的屋頂,莫晚云扁了扁嘴,“都怪你,要不我們再翻整一次?”

  “就這樣吧。”

  顧余生打量天空的云彩,悄然側過臉,清嗅莫晚云那被風吹動的青絲秀發。

  “世間好物不堅牢,彩云易散琉璃脆。”

  “總有些缺憾,是無法修補的。”

  顧余生感慨道。

  正在把玩蒲公英的莫晚云聞言,也轉過臉來,雙眼柔情似水,她的嘴角微動。

  還沒開口。

  顧余生在她耳邊輕聲道:“有你在,就能彌補我所有的缺憾。”

  莫晚云唰的一下站起來,走到顧余生的面前,用筆挺的身姿對著顧余生,她雙手叉腰,說道:“前山的熱鬧你沒湊,新家建成,總得熱鬧熱鬧,你等我,我回去換一套衣服,帶一些吃的來。”

  顧余生一時來了興趣,御劍游遍大半個斬龍山,采了很多山珍野味。

  新建的柴房炊煙裊裊,一縷縷青煙柔碎在秋波云海之中。

  寶瓶聞到了最香甜的桃花釀,偷一壺躲進書箱,嘰嘰喳喳與白雪分享。

  莫晚云踏著晚霞而來。

  她穿了一身淺粉若桃花的霓裳羽衣,頭發以桃釵輕挽,秀發飄若流云。

  手提一個精美的多層食盒,將草垛鋪灑在院子,又以蒼松針葉鋪展開來,讓清香飄蕩空中。

  又從儲物囊中取來狩獵的虎熊之皮鋪展,置放一把玉案,把一道一道的美食擺放。

  顧余生烹煮一鍋山珍鮮魚湯。

  顧余生與莫晚云一南一北對坐。

  那年的桃花釀從酒葫蘆倒出來,芬香的酒倒滿兩個粗碗。

  顧余生與莫晚云同時端起來。

  輕輕一碰。

  相視共飲。

  誰也沒有說話。

  只把碗中酒一飲而盡。

  顧余生給莫晚云遞一雙筷子,莫晚云把筷子接過去。

  她沒有夾菜。

  而是把放在玉案上的酒葫蘆握在手上,微微曲坐的身子挺直,將顧余生的空碗斟滿一杯酒,才又為自己斟滿。

  “我陪你。”莫晚云抿嘴對顧余生說道。

  “好。”

  顧余生再次一飲而盡,莫晚云也端起碗,想要一口盡飲,卻被顧余生以手輕輕勸阻。

  “我為你溫一盞,你慢慢飲。”

  “我不怕醉。”

  晚云臉頰酒意微紅。

  顧余生笑道:“酒醉傷身。”

  他將烹煮的魚送到莫晚云面前。

  莫晚云細細品魚,一雙眼睛沒離開過顧余生。

  顧余生觀人又觀屋,復飲一碗美酒,以手枕后腦,已有幾分迷醉,說道:“莫姑娘,我總覺得還少些什么?”

  莫晚云瞇笑著起身。

  她走到書箱邊,從書箱里取出一個小木虎,將小木虎靠在茅屋的墻邊,不顧形象的坐上去,用兩只手揪住小木虎的耳朵,搖搖晃晃。

  “現在呢?”

  莫晚云對顧余生說道。

  “不少了。”

  “什么都不少了。”

  顧余生抱起酒葫蘆,狂飲入喉。

  酒嗆喉嚨。

  顧余生咳嗽幾聲,眼淚從眼角嗆出來,他眼眶微紅,擺手道:“莫姑娘,不缺了,不缺了的。”

  “莫姑娘。”

  寶瓶飛到小木虎旁,急得用腳跺小木虎的耳朵。

  “公子。”

  “管管你家莫姑娘。”

  “該我騎了。”

  莫晚云從小木虎下來,暗自松一口氣。

  “咯咯咯!”

  “給你玩,給你玩。”

  天可憐見。

  她剛剛小心到了極致。

  生怕小木虎被騎壞了。

  暗自將手縮進云袖,擦了擦掌心的汗水。

  她走到顧余生的對面,把顧余生的酒葫蘆挪到身側,把好吃的菜夾到顧余生的碗里。

  “酒喝太多,容易醉,容易嗆著。”

  “嗯。”

  顧余生微微仰頭,紅潤的眼眶迅速恢復正常。

  月光明亮。

  顧余生最終還是醉倒在院子里,安然入睡。

  莫晚云站在小院的那一株桃樹下。

  那一年。

  青萍山桃花林的那一株桃樹。

  桃花正盛開。

  而今。

  桃花若要開。

  須得等春來。

  莫晚云心中微微嘆息。

  她轉身時。

  寶瓶將那一樹桃花催發,朵朵桃花盛開。

  莫晚云微微一怔。

  不由地看向寶瓶。

  寶瓶朝莫晚云作揖道:“我替公子送莫姑娘一樹桃花,謝謝莫姑娘,我家公子,他心里裝著很多事,這一醉,也只有你在他身邊,他才能安睡。”

  莫晚云輕嗅桃花。

  摘一朵掛在秀發上。

  她抿嘴一笑,回眸看向熟睡的顧余生,“他行了太遠太遠的路,是該好好休息,但不應該睡在院子里,我為他鋪床。”

  莫晚云進屋,將床被展開,細細鋪被。

  寶瓶在一旁守著,好一會,才嘀咕道:“莫姑娘,公子是個老實人,你也不提醒他。”

  莫晚云疑惑道:“提醒什么?”

  寶瓶把雙手展開,比了個夸張的動作。

  “這床窄了,過去公子一個人睡,以后,莫姑娘若是來,必然是窄了一些的。”

  哆。

  寶瓶話還沒說完,就被莫晚云一個爆栗彈飛出去,她將桌上蠟燭點燃,身影投照在墻上,她細細看了看床頭多出來的枕頭。

  臉唰的一下臉就紅了。

  偷偷把其中一個藏起來。

  羞低著頭走出去。

  寶瓶捂著額頭,嘀咕道:“莫姑娘也是個老實人,倘若她也醉了,一起隨著公子入睡,不是很好么?”

  白雪飄然而來,一把將寶瓶拉走,說道:“就你機靈一些,咱倆就不該開智慧。”

  寶瓶一臉茫然:“為啥?”

  “不為啥,總之,我們有些多余就是。有這時間,咱們一起讀讀圣賢書,有朝一日脫離劍靈之軀,也有修道為人的一天,那時候,你就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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