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才打電話過來？半個月沒打電話了，你知道我和你爸有多擔心你嗎？你這孩子，長大了，翅膀硬了是嗎？現在就這德性，以后娶了媳婦，還不得把老娘拋到河那邊去了。靠不住，生下你時我就知道，你就是個靠不住的白眼狼！”
噠噠—噠噠！
李翠華的聲音就像機關槍一樣，從話筒里傳出來。
早有準備的劉平武把手機挪開耳朵三分之一米遠，左手端起塑料杯，小口小口喝起檸檬水。
這么熱的天，喝一杯酸酸涼涼的檸檬水，確實讓人降暑又開胃。心情好，胃口好，順理成章地在餐廳里可以多吃點。
估摸著李翠華的三板斧差不多了，劉平武把手機貼到耳朵邊。
“媽，我轉過去的一萬元收到了嗎？”
李翠華的聲音一下子降低了。
“你這孩子，家里不缺錢用，你寄錢回來干什么？你一個人在外面，萬事都難，什么東西都要拿錢去買。那邊消費又高，你不留點錢怎么行？”
劉平武不耐煩地說道：“你這老太太，真是太啰嗦了。我這是趁著沒結婚，能給就多給你們些。等以后結婚了，我手里沒錢了，你們想要還沒有。”
李翠華在話筒里沉默了幾秒鐘，突然暴起：“那怎么就不多寄些回來？知道這個道理，你怎么不多寄點回來？”
頓了一下，又說道：“我和你爸的錢，除了給燕子留份嫁妝，其余的還不都是你的。你寄回來的錢，我都替你存著，就當私房錢。”
劉平武笑了，“媽，你和爸身體挺好的嗎？”
“挺好的。一天三頓，吃什么都香。”
“你和爸每天傍晚還出去壓馬路嗎？”
“當然出去，大風小雨不斷，除非下大暴雨和下雪。飯后一百步，活到九十九。這還是你外公傳給我的老話。所以老人的話，該聽還得聽。我和你爸的話，你該聽也得聽。你今年過年回來嗎？”
知子莫如母，知母也莫如子。李翠華這話一轉場，劉平武就知道她接下來想說什么了。
“回來，肯定回來。去年有特殊情況，回不去，今年一定要回來。”
“能帶個人回來嗎？”
“帶誰回來？誰家親戚的小孩要我順路帶回來？”劉平武裝傻地問道。
“裝，你就給我裝！我是說，你能帶個女朋友回來嗎？”
“我怎么知道？”
李翠華在電話里急了，“南鵬那么多人，那么多女的，就沒一個入你眼？”
“這邊是有很多女的，各個膚白貌美，我是想帶她們回來，可警察不允許啊！”
“還她們？你這個喜新厭舊的花心大蘿卜！你能帶回一個，我和你爸就阿彌陀佛了。”
女服務員端著餐盤過來了，先把凍檸茶放到一邊，再把錫紙蓋著的芝士豬扒飯放到正中間，然后在旁邊靜靜地等著。
劉平武捂著話筒，問道：“怎么了？”
“先生，芝士豬扒飯看著不熱，但是里面的溫度非常高，請你品嘗時要務必當心。建議你先用叉子切開，散散熱。”
女服務員解釋道。
“好的，謝謝！”
“不用客氣，有什么需求請叫我。”女服務員離開了。
“什么事？”李翠華聽到了動靜，在話筒里問道。
“沒事，準備吃中飯，服務員剛送餐上來了。”
“哦，我剛才跟你說的話，你都聽到了嗎？你都二十四歲，明年二十五歲了。”
“后年二十六歲。按照戶口本和身份證，我才二十三歲。”
“虛歲！我跟你說的是虛歲！你在老娘肚子里的時間不算啊？”李翠華不客氣地反駁道，“去年和今年，我都替你去喝了六七處酒了，你同學都結婚了，你連個女朋友都沒有，你好意思嗎？”
劉平武不敢反駁，要是敢反駁，李翠華能跟叨叨，一直叨到天黑。
“我都記住了。店里的生意還好嗎？”
“都挺好。現在修房子的人越來越多，我叫你爸多進些氣釘槍、空氣鉆、電鉆等建筑和裝修用的電工工具，賣得很好，利潤也不錯。”
“我兩個同學，她們的老公，一個搞了個房地產公司，一個搞了個建筑公司，我去請她們做了兩次美容，現在他倆關聯的建筑隊，都到我家店子里定工具，拿材料了。”
李翠華自豪地說道。
“母后圣明，我這點聰明，全遺傳您的！燕子這段時間，考試成績穩定吧。”
“穩定，上周月考，全班第五，全年級第十九。她班主任說了，繼續保持下去，考若水一中問題不大。”
“那就好。雖然現在只是初二，但也很關鍵。考不上一中讀高中，考上大學的機會就小了。一個女孩子，考不上大學，只能打工或嫁人。你告訴燕子，不認真學習，考不上大學，就把她嫁到山區去，換一筆彩禮錢。”
“呸！呸！呸！你盡嚇唬她！”
“你就慣著她吧。她現在是我們家第一驕橫跋扈，比西廠太監還要橫！她每月零花錢還是五十？”
“是啊，你嫌給多了？”
“給一百吧。從我存在你們那里的私房錢里扣吧。女孩子，不養她大手大腳亂花錢，只是讓她多點見識，抬高眼界。不要以后被哪個臭小子，隨便買件衣服，送個破爛玩意就給拐跑了。”
李翠華默然了一會，聲音變得有些嘶啞，“你還知道疼她？”
“當然了，我是她親哥！我不疼她，誰疼她？好了，媽，我要吃飯了，你跟爸也要按時吃飯。現在天熱了，爸出去送貨，注意不要中暑了。”
“知道了，知道了，啰嗦得很。我跟你爸，幾十歲的人，還不知道照顧自己？倒是你一個人在外面...嗯，吃飯吧，按時吃飯啊，不要把胃搞壞了。”
掛掉電話，劉平武用刀叉和叉子，把錫紙撕開。上面一層黃白色的芝士，刀叉一切開，里面騰起一團熱氣，卷著濃郁的芝士和肉香氣，撲鼻而來。
果真很熱，這要是著急忙慌地吃，還不得把舌頭都燙熟？
劉平武忍不住抬起頭，尋找那位女服務員。
現在人開始多了起來，其余三位服務員都忙碌起來，就連領班從收銀臺走了出來，在門口迎客。
那位女服務員更是忙得跟像朵蝴蝶，在餐廳里來回穿行著。
劉平武吃完飯，喝完凍檸茶，打了個冒著冷氣的飽嗝，去買了單。
搖搖晃晃地走到華盛電子城，坐升降機去到六樓，選了一臺商務型靜電復印機，一臺激光打印機，一臺傳真機，電話交換器，網絡路由器，若干部電話機。
還有四臺筆記本，兩臺臺式電腦。原本不想買聯想的，可是轉了轉，國產的也沒有什么能替代的，只能算了。
大部分東西先交定金，約好周日送到辦公室去。自己背了一部TinkPadT30，坐升降機離開了電子城。
下午三點左右，劉平武又來到那家茶餐廳——不同其它餐廳，茶餐廳還有下午茶。
這回不僅那三位服務員不見了，連領班都看不到了，只有那個女服務員還在強打著精神接待著寥寥無幾的顧客。
點了一杯絲襪奶茶，等女服務員端上后，劉平武叫住了她。
“先生，你還有什么需要？”
“妹子，你有沒有想過，去附近高樓大廈里的辦公室里，吹著冷氣，打著電腦，做個文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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