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都和白狼部落距離遙遠，商隊用最快的速度趕路，也需要一個月。
這一個月，朝諾跟著高勒奇學了一些中原官話，還在高勒奇的翻譯下，和奇人趙開聊了很多。
學到了很多新知識的同時，說服了趙開。
趙開同意為他研制火藥。
朝諾也是和趙開聊了之后才知道，火藥早已初見雛形，從早期的硝石，到近些年煉丹的道士的炸爐，到處都是火藥的身影。
只是，沒有人重視它，也沒有人想把這種東西做成武器。。
趙開雖然是個奇人，但也只是個二十歲出頭的年輕人，他家世代為貴族皇族做煙花，他厭惡這種生活。
他曾幾次去找官員皇族的人自薦他的發明，但沒有一個人慧眼識金，往往都是將他羞辱一番后，連展示的機會都不給他。
他的家人父母也都說他瘋了，還放出狠話，說他繼續執迷不悟，就和他斷絕關系。
朝諾就是在這個時候出現的。
趙開談不上愛不愛國，在他看來，特別是休養生息這幾年，大啟是皇族貴族的國，而不是他們這些最低賤的手藝人的國。
不過，他也沒想著要用他研究出來的武器殘害他的族人，這也是他多次自薦，卻沒有直接引爆的原因。
他沒有像樣的作坊去研究，他自己也不確定火藥的威力。
他需要一方廣闊的天地，需要豐富的原料，而這些，不過七歲的朝諾承諾都能給他。
朝諾還跟他承諾，他的火藥會用于戰爭中，但絕不是奪權的戰爭，而是天下大同、世人平等的戰爭。
趙開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相信一個七歲的黃毛小兒的話，但或許正是黃毛小兒自己說出這番驚世駭俗的話來，同樣驚世駭俗的趙開才會被這個更加驚世駭俗的小崽子所折服。
有了高勒奇的提醒，朝諾警惕很多，但語言之間，卻還是和趙開透露了他的野心。
他看得出來，趙開也是個有野心的。
兩個有野心的人一拍即合，回到白狼部落的第二天，朝諾便說服了阿布和額吉，獲得他們的支持，劃出土地給趙開修建房屋。
同時，朝諾一邊學習中原官話，一邊跟著趙開的指點，四處尋找礦脈。
還別說，趙開還真有點本事，他們還真的在北狄找到了好幾個礦脈。
但是除了一個鐵礦，其他礦脈都在別的部落的領地。
為了不打草驚蛇，朝諾暫時沒有動這些礦脈，更沒有開采他們自己的領地上的礦脈，而是選擇對外置換。
北狄的六十八個部落都以畜牧為生，他們白狼部落也一樣，趙開所需要的都是昂貴的，遭到大啟管制的。
就算他們整個部落不吃不喝，置換了全部的牛羊，也不夠。
新的難題在等著朝諾。
很困難，但是朝諾卻不曾認輸。
雖然族人不理解他的所作所為，但是有阿布額吉還有阿哈的支撐，朝諾走得艱難，但也不至于太艱難。
他一邊瘋狂學習，一邊大膽實踐，失敗了就整理失敗經驗，從頭再來，就這樣，一晃十年過去了。
*
十年過去，曾經干旱寒冷、只能放牧的北狄十分之一的土地都種上了外來的諸如小麥、玉米、馬鈴薯、紅薯等農作物。
放牧的品種也從牛羊，變成了牛羊豬狗雞鴨，還包括馬匹。
因為白狼部落種植農作物的成功，為了吃飽喝足，大半的部落都歸順了白狼部落，不愿意融合的，也和白狼部落有著穩定的貿易往來。
整個北狄被共同的利益綁到一起，雖然有部落眼紅白狼部落的壯大，但都是關起來門論輸贏。
對外，他們還是保持著落后，吃不飽穿不暖的狀態，還時不時傳出一些傷亡巨大的部落斗爭的傳言。
徹底解決吃的問題是在朝諾十三歲時，同年，朝諾便開始采礦制造兵器，同時開始養馬練兵。
那些部落斗爭的傳言，便是朝諾帶兵攻打那些不愿意融合的部落是鬧出來的。
傷亡情況其實沒有傳聞的那樣嚴重，甚至不怎么死人。
他們北狄人雖然不服輸，但都直爽坦然，那些部落首領不愿融合，但卻接受朝諾的戰帖。
朝諾的本意不是滅掉這些部落，而是讓這些部落融入白狼部落，而后擰成一股繩，隨他融合整個天下。
是以，朝諾往往都是直接和他們約定時間，然后帶著他訓練有素的部隊前往其部落。
他們約定，可以燒毀房屋，但是不準殺人，其中一方首領被活擒則戰斗結束。
戰敗者帶著族人歸順勝利者。
朝諾雖然往往代表白狼一族的首領，但他憑著一股初生牛犢不怕虎的沖勁，每每帶著他親自訓練的鐵騎沖在前面。
北狄馬匹高大，人更高大，人與馬都穿上鐵甲，越發威猛。
朝諾還有趙開這些年研究出來的熱武器，只一槍，便足夠震懾不曾見過火槍之人，他和他的鐵騎往往所向披靡，戰無不勝攻無不克。
又是一年冬天，活擒了最后一個不愿融合的部落的首領后，高勒奇和朝諾一起，騎著馬兒，領兵回到白狼部落。
不，如今該叫北狄王朝。
拿下最后一個部落，便是宣告北狄王朝的建立，他們，終于不用再對外做戲了。
高勒奇吹著口哨，側頭笑著對朝諾說：“想不到啊想不到，朝諾，你真的做到了，不過十年，你真的在北狄建立了統一政權。”
朝諾已經十七歲，再過兩個月，就十八了。
十年前白白嫩嫩的粉白團子已經長成了鐵骨錚錚的大人。
他五官英朗，因為長期的練兵，膚色偏黑，但是肌肉堅實，北狄標志性發辮讓他看起來越發的狼性，特別是，他身邊還就跟著一匹大白狼。
只不過，這大白狼太過雀躍，一跑一跳，尾巴甩來甩去，乍一看好像沒什么殺傷力。
見朝諾處事不驚，笑都沒笑一下，高勒奇又問：“王城也快建好了，朝諾，你打算什么時候去把美人搶回來啊？”
朝諾終于開口，他看向高勒奇勾唇說：“不用搶，大啟會親自把人送過來。”
自己的弟弟，高勒奇一眼就看出他憋著壞，不過，這倒是正好符合高勒奇的胃口。
兩人一樣的損，一樣的皮，只是高勒奇沒有朝諾那么宏大的目標，也甘愿為強者折服，要不說他們能一直做兄弟呢？
高勒奇擠眉弄眼壞笑問：“你又有想到什么損主意了？”
朝諾笑意越發明顯，他說：“過幾天你就知道了。”
見高勒奇還要再問，朝諾輕飄飄說：“我記得沒錯的話，小侄女快一歲了吧。”
高勒奇一臉痛苦，“你別和我說這個。”
倒不是高勒奇不愛他的妻女，而是解決糧食問題后，為了確保同大啟開戰后，有足夠的后備力量，朝諾鼓勵族人積極生產。
高勒奇的妻子原本是個英姿颯爽的女子，高勒奇還幻想著有朝一日和她騎著馬兒到處游歷。
結果，她卻被朝諾冠冕堂皇的宣講沖昏了頭腦，拉著高勒奇加入了造人的隊伍。
高勒奇如今不過二十六歲，但他已經是五個孩子的父親了，他十八歲成婚，如今也不過八年而已。
雖然孩子有族人幫著帶，但是高勒奇心疼妻子的身體，特別是，去年生小女兒險些難產后，他就越發的怕。
但是，如今一年過去，他閑下來了，妻子估計又得纏著他繼續為北狄造孩子。
高勒奇一臉不爽看向朝諾，“都怪你，要不是你鼓勵生產，還找來了好幾個中原的神醫為女子調養身體，塔娜也不會鬼迷心竅。”
朝諾只笑不語，生孩子不是容易的事，要不是嫂子帶頭，他的計劃不會那么順利開展。
見朝諾還笑，高勒奇沒好氣說：“等你把人娶回來，不生個十個八個，你都對不起你當初說來忽悠我媳婦她們的那些話。”
說起齊靈，朝諾不由得期待起來，十年過去，她只會更美，說不定還會更加淡漠，皎皎如明月。
“駕！”朝諾策馬揚鞭，加快回城的速度，他迫不及待想見到齊靈了。
“突然跑什么啊？”高勒奇不明所以，但還是加速跟了上去。
倒不是他找不到回去的路，而是鐵騎軍隊聽朝諾的，見朝諾加速，他們也跟著加速，高勒奇跑慢了，有被這三千鐵騎踩死的危險。
*
中都，大啟皇宮。
鋪滿薄薄的一層積雪的院子中，兩個錦衣男子各執一劍，激烈比試。
只見月牙白錦衣男子一個飛踢，踢開墨綠色錦衣男子手中的劍，身影如鬼魅般，舉著手中的劍滑閃到墨綠男子面前。
“我認輸，我認輸！”齊煊扔劍大喊。
齊靈收回離齊煊的脖頸不過幾寸的劍鋒。
齊靈上前，手中的劍一挑，左手一接，齊煊扔掉的劍被他撿了起來。
他將齊煊的劍遞給齊煊，問他：“還比嗎？”
齊煊還沒說話，不遠處的亭子里，他們的父皇朝他們大聲喊道：“過來歇息會，你們母后為你們熬了參雞湯。”
母后站在父皇身邊的石桌前，正親手將婢女剛送上來的雞湯舀到碗里。
她溫柔笑著招手說：“煊兒，靈兒，快過來，天氣寒冷，雞湯得趁熱喝。”
齊靈一聽，將齊煊的劍塞到齊煊懷里，轉身就朝亭子里走去。
“等等我啊！”齊煊拿著劍在后面一路小跑。
雪天路滑，他跌跌撞撞的，好幾次差點摔倒，看得兩個長輩哭笑不得。
走進亭子，母后便拿起準備好的狐皮披風給齊靈披上，還拿著手帕要給齊靈擦汗。
齊靈乖乖坐下，任由母后幫他擦去臉上的汗水。
齊煊幾經波折，終于走進亭子，他一屁股在齊靈旁邊坐下，已經三十來歲的人卻像小孩一樣，爭寵說：“母后，我也流汗了，快給我也擦擦。”
“孩子都滿地跑了，還和你們母后撒嬌，也不害臊。”他們父皇笑著說著，拿起身邊的另一件狐皮披風遞給齊煊。
“還是父皇寵我。”齊煊笑著接過，一溜煙的功夫，披上了披風。
他們母后沒好氣戳了戳齊煊的額頭，“是，我不寵你，你別喝我熬的雞湯。”
“母后！”齊煊討好賣乖，“我嘴快說錯了，我是想說，還是父皇母后寵我。”
“油嘴滑舌。”她沒好氣戳了戳齊煊的額頭，又幫齊煊擦去額頭上的汗水，這才走到皇帝身邊坐下。
齊靈已經端起雞湯乖乖喝了起來，齊煊笑笑，也跟著大口大口地喝，像是要和齊靈比誰喝得快一樣。
皇帝夫妻兩也各端著一碗雞湯，只不過兩人喝得慢，主要還是看著他們的兩個兒子，笑得一臉欣慰。
這一刻，他們和普通人家無異，父母恩愛、父慈子孝、兄友弟恭。
看著齊煊猴急的樣，皇后無奈笑著說：“煊兒你喝慢點，不夠還有。”
齊煊不管，看了齊靈一眼，直接端起碗一飲而盡，而后遞到皇后面前撒嬌說：“母后，我還要。”
其實雞湯就在中間，但是他享受母后親自盛好遞給他的幸福。
還剩下小半碗雞湯的齊靈看了他一眼，沒說話，只默默加快了喝湯的速度。
“你啊，越活越回去了，寅兒都不會像你這般幼稚了。”她說著，卻還是溫溫柔柔盛了一碗雞湯遞給齊煊。
寅兒是齊煊的長子，快十歲了，成熟穩重，自律自持，讓人喜愛得不得了。
原本，齊煊是打算今日讓他休息一天，跟著來皇宮玩玩。一聽可以見小皇叔還有祖父祖母，齊寅興奮不已，但最后，還是理智戰勝激動，乖乖跟著他的師父練武去了。
齊煊也不覺得不好意思，笑笑接過雞湯，用勺子舀著慢慢喝。
這點功夫，齊靈也喝完了碗里的雞湯，他將碗遞到皇后面前，面色如常，但紅著耳垂喊道：“母后。”
皇后都快被他萌化了，摸了摸他的頭，接過碗樂呵呵給他盛雞湯。
見齊靈被摸頭了，齊煊也不臉紅，喊道：“母后，我也要。”
齊煊和皇后中間還隔了個皇帝，皇后還沒來得及動手，皇帝一根手指敲到他的額頭上，“少折騰你們母后。”
皇帝的手勁還挺大，齊煊被敲得有些疼，捂著額頭夸張大喊。
皇帝莫名其妙，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沒控制好力度。
皇后和齊靈默默看著，看穿齊煊小把戲的母子倆相視一笑。
冬日暖陽的午后，其樂融融的一家人，別提多美好了。
但是這樣的美好沒持續多久，他們正商量著要如何給齊靈過十八歲的生辰，還沒商量出個始末，皇帝身邊的大太監急匆匆跑來了。
皇帝來到皇后這里，往往都會驅散仆從，若非情況緊急，絕對沒有人趕來打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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