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語氣干澀道：“你是什么時候生病的？”
宋初雪的臉色慘白，然后低下了頭：“這些還重要嗎？”
她的聲音更加輕了，就像快要破碎了一般：“五年前就病了，一直都在吃藥，有時候情況會好一點，有時候會壞一些。
我回來后，覺得心情不錯，一直都沒有犯病，后面受了一點刺激。”
她的睫毛顫抖了一下，后面的話沒有說完，但是封景軒聽懂了。
宋初雪回來后，屢次針對南夏，可不就是被南夏刺激的，就算南夏什么都沒做，但她心有郁結，就容易出事。
更何況，他這次還算是推了一把。
要是幾個小時前，封景軒不會覺得自己做的事情有問題，宋初雪做錯了事情，就是要買單，然而現在他也不知道是對是錯。
這世間很多事情，本來就是分不清對錯的。
“為什么不告訴我？”
宋初雪蒼白地笑了笑：“這種事情，我怎么能夠告訴你，要是你嫌棄我怎么辦？”
她看起來就像是透明的泡泡一樣，一觸即碎。
封景軒忽然覺得呼吸有些困難。
他總覺得自己沒有那么喜歡宋初雪，他對宋初雪心軟，大部分原因也是因為她給自己留下的印象太過深刻了。
這種印象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在他心中形成了不可磨滅的印記。
所以宋初雪就算和他記憶中不一樣，他看到她出事，還是會本能的不忍。
男人放軟了聲音，揉了揉眉心：“你好好休息，等你出院后，我會給你請個心理輔導師好好開導。”
“不用了，外面出了這么大事情，我想去解決。”
宋初雪頓了一下，才深呼了一口氣：“我做錯了事情，想親自去認錯，你可以召開記者發布會，我這次會在鏡頭下好好檢討自己。”
她的身體都在顫抖，臉上沒有任何血色，偏偏卻還說自己要負責。
封景軒最初也是這么打算的。
宋初雪工于心計，那就應該讓她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但由她現在說出來，封景軒卻沒有答應。
“道歉的事情以后再說吧，網上的輿論，我都會解決，你放寬心。”
宋初雪現在的情況受不得一點刺激，如果再發生什么事情，估計她根本就承受不住。
他也只能暫時食言南夏。
“抱歉，給你帶來了這么多麻煩。”
宋初雪咳嗽了幾聲，唇瓣微微泛白：“我把事情全部都搞砸了，我從來都沒想過會這樣的。”
“我喜歡了你這么久，本來也是很想和你好好過日子的，但我看到matilda，內心總是會惶恐。”
“孩子太喜歡她了，你也……喜歡她，我在這個家格格不入，總覺得會被你拋棄，畢竟我現在除了你和孩子，已經一無所有。”
她咳嗽得越來越厲害，身子也很虛弱：“我那時候腦子里面沒有任何想法，就只想讓她離開你的身邊，只有這樣，我才覺得是安全的。”
“不要想了。”
封景軒嘆了一口氣：“你現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好好養好身體，其他的事情，你都不要想了。”
“matilda那邊，我會好好溝通的。”
“你這次做的是不對，但她是個善解人意的人，想必不會追究。”
善解人意？
宋初雪聽到男人這么形容南夏，死死地咬住了唇瓣，幾乎要咬出血。
原來在封景軒的心目中，南夏這個女人就這么好嗎？
他用得都是褒義詞。
可她還只能附和男人的話：“如果她不追究，那真是太好了。”
“但她不原諒我，也是應該的，她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她的語氣非常卑微，一副認錯態度良好的樣子，讓封景軒本來準備要說的話，都卡在了喉嚨里。
“不用了。”
男人的眼睛投向了外面，窗外的風光正好，有溫暖的陽光灑了進來，他的心卻很冰冷。
“初雪，其實我也有錯，我本來以為我們一家人能夠好好生活，但后來發現我考慮的事情還是不夠全面。”
“時間改變了很多人，包括你，你在外面受了很多苦，我雖然知道，但是卻無法扭轉局面。”
“也許是這些苦難，直接讓你的性格大變，也讓我們的關系有了改變。”
他說得很隱晦，但宋初雪也是聽懂了。
封景軒就是不喜歡她了，不想和她繼續這樣的關系，他也許甚至想要離婚，只是還沒有做最后的決定而已。
他這是在敲打自己。
宋初雪的眼淚又流了下來，在發現封景軒并沒有安慰她的時候，她才說：“景軒，你總說我變了，那你呢，難道你沒有變嗎？”
“要是你依舊對我很好，像從前那樣，給我足夠的安全感，我也不會對其他女人出手。”
“我是你的妻子，打壓一個小三不是很正常嗎？很多人都是這么做的，可你卻站在我的對立面，要給我難堪。”
她說到這里，突然發現自己的抱怨太多了，明明她是想勾起封景軒的同情，卻忍不住說了更多。
封景軒遲遲沒有說話，半晌，他才道：“我從前給了你足夠的安全感？”
他從前對南夏也是不好的，無論是在學校，還是她嫁給自己之后。
正因為如此，他才覺得虧欠了她。
“是，是啊。”
宋初雪對兩人的過往并不是很清楚，但封景軒說過要對南夏好，兩人之間肯定是有愛情的。
不然他五年如一日的深情，總歸不是演出來的吧。
聞言，封景軒的眼神深沉了一些：“原來你是這么認為的。”
他仔細打量著宋初雪，不知為何，隱隱又覺得宋初雪不是那么像南夏。
其實他對南夏的容貌沒有那么了解。
何況已經過了這么久了，一些細枝末節，他也記不清楚了，但宋初雪給他的感覺不對。
她有時候說的話，也是有漏洞的。
男人的眼神很黑，里面投不出一絲光芒，讓人感覺有些窒息。
宋初雪的呼吸急促了一些，她怔愣道：“景軒，你為什么這么看我？”
“因為我覺得你又不是很像南夏。”
封景軒說道，仔細一想，宋初雪給人的感覺簡直太陌生了，他以前和南夏相處的時間雖然不長，但那個女人總是安靜的，溫柔的，給人一種歲月靜好的感覺。
他在宋初雪身上從未體會過這種感覺，倒是在另外一個女人身上感受過。
男人的話音剛落，周圍的空氣都像安靜了下來。
“我整過容，當然沒有以前漂亮了。”
宋初雪的兩只手攪在一起，看起來有些不安。
她其實和南夏本來就有七八分相似，但為了讓完全和她一樣，她的臉上動了大大小小的手術，力求讓自己更加精致。
手術的效果雖然不錯，但也讓她的面部有些僵硬。
她最害怕的事情，就是被封景軒發現她的身份不對。
封景軒見她如此緊張，搖了搖頭：“不是容貌的問題，你這樣就很漂亮。”
南夏本來就是一個美人，她就算不笑時，一顰一笑也都是風情，但他喜歡的一直都不是她的容貌，而是她的性格。
宋初雪的性格和她簡直就是一個極端。
一個人就算有變化，為什么卻會連記憶都出錯。
她不止一次提過兩人以前很恩愛，但他們那時候明明只能算是熟悉的陌生人。
“我只是覺得你變得太多了，身上已經沒有一點以前的影子，讓我覺得很陌生。”
這不是他的喜歡的樣子。
“景軒，你喜歡什么類型的？我都可以為你改變。”
宋初雪急忙道：“可愛的，溫柔的，性感的……，只要是你喜歡的，我都可以變成你喜歡的這款。”
她為了封景軒，早就失去了自我，不僅改變了容貌，還占據了另外一個人的身份，既然如此，就算是扮演封景軒喜歡的類型，也沒有關系。
只要封景軒喜歡，她能夠頂著任何性格活一輩子。
畢竟……
然而，下一秒，男人的話卻把她打入了地獄。
他說：“初雪，我還是喜歡你以前的樣子。”
宋初雪的腦子一下子就爆開了，她努力地思索南夏以前是什么樣子，饒是如此，在冷冰冰的資料上，她無法得到最準備的答案。
封景軒只喜歡南夏。
這個事實讓她的心中鈍痛。
眼前的女人眼神越來越瘋狂，里面夾雜著不甘心和憤怒，讓封景軒看得直皺眉。
“你不要想太多，好好休息，我現在去處理一些事，等會來看你。”
宋初雪努力平復著自己的心情，想起她說南夏善解人意，只好沙啞著聲音說：“好，你先走吧，我一個人可以的。”
等封景軒的身影消失后，她啪得一下就把桌子上的杯子推在了地上。
杯子立刻就碎了一地。
封景軒居然這么對她！
她都成了這個樣子了，他居然不責備南夏，反而還挑起了她的缺點。
不喜歡她的性格。
是她之前太過溫柔了。
那她就徹底毀了南夏和兩個孩子，在只有她的世界里，封景軒不得不看她。
“怎么了？”
護士聽到聲響后，迅速沖了進來。
宋初雪的臉上露出了溫柔的笑容：“沒事，剛不小心碰到了桌子了。”
護士沒有一點疑心：“你好好休息吧，我來收拾就好。”
封景軒出來后，見守在外面的何崢，便說：“你去查查初雪的整容情況。”
何崢愣了一下：“她不就是在a城整容的嗎？就連醫生都過來證明了。”
“繼續查，再把那個整容醫生叫過來。”
何崢不明所以，但咀嚼了一番他的話后，神色嚴肅起來。
“封總，你這是懷疑太太有問題。”
“太巧了，她上次回來，剛好就帶著一個整容醫生幫她解釋，與其說是圓謊，更像是早就設計好的。”
因為宋初雪的回來，讓封景軒很驚喜，所以他也就忽視了很多細節。
現在琢磨起來，卻發現很多地方都不對。
宋初雪沒有他想得那么單純，那是否從一開始就是在算計他。
他所知道的事情已經很多，那么他不知道的事情，背后是否也有一籮筐。
光是想到這些，封景軒就覺得喘不過氣來。
“我知道了，我馬上就去查。”
何崢說完，便給宋初雪做了整容的醫生打電話，好在他上次留了很詳細的聯系方式。
但是他的臉色卻變得很奇怪。
他又打通了那位醫生所在的醫院。
封景軒的神色一直很淡定，等何崢掛了電話后，就見何崢苦巴巴地說道：“封總，他辭職了，已經不再那間醫院工作了。”
“他給我的電話也成了空號，真是奇怪，就算他辭職了，也沒有必要換手機號碼吧，這怎么就像是跑路一樣。”
所有事都透著一股詭異的感覺。
何崢知道那個醫生，他是a城很有名的整容醫生，前途無量，年紀不算太年輕，遠不到退休的時候，在事業上升期，為什么這個時候就找不到人了。
他發現這里面的事好像都帶著一股陰謀。
封景軒的神色深沉，他心思雜亂，大步往前走去。
翌日。
何崢就走了進來，他拿出了一份文件，神色疲憊，看起來是徹底也查了：“封總，你讓我查的事情已經有了結果，卡爾醫生早在上次來云城后，就已經辭職了，他來云城好像就只是想為太太作證一樣。”
“我發現他還說了謊，太太并沒有出過車禍，她讓卡爾為她整容，只是為了讓自己更為精致一些。”
“而且她去整容的次數非常多，大大小小也進行了十多次，我這里面還有她以前的照片。”
何崢從文件里面拿出了一些照片，照片不多，也不算很清晰，都是他找了很久的。
畢竟宋初雪為了不出任何紕漏，早就把自己以前的照片都刪除得差不多了。
封景軒拿著照片看了起來。
宋初雪以前的照片，和她現在是有差別的。
她那時候要胖一些，臉要圓一些，眼睛更小，下巴更方。
總體上卻又和現在差不了多少。
這畢竟是照片，如果角度和光線不同，呈現的效果也很有可能不一樣。
光從照片上根本就看不出什么。
她的模樣可以說是沒有變化的，這是一個人。
封景軒懷疑宋初雪的身份，他更傾向于她不是南夏。
“你確定她以前長這個樣子？”封景軒問道。
何崢點頭：“這個消息屬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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