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位買點什么？”老先生抬眼時，眉頭皺巴巴的，全都是時間雕刻過的痕跡。
“你們這兒，有古董字畫嗎？”姜游直接問道。
老先生仔細琢磨了一下，又看了看后邊的周正和霍盈盈。
“很少有你們這樣的年齡，來看書法字畫的人。”
姜游得到了周正的真傳，也沒多廢話，直接把自己那塊玉佩拿出來，擺在老先生面前。
“都是混古玩圈的，大爺你就別跟我們藏著掖著了。”
老先生取下老花鏡，把玉佩拿在手中摸了摸。
這摸玉的手法，讓周正眼前一亮。
相傳，在安徽毫州流傳著一種手法，跟診脈一樣。
靠摸，來斷定物件的年份和真假。
手法究竟是從何處傳下來，已經無從考究，但毫州這地方，卻是魏武帝曹操的祖籍所在。
提到曹操，就不得不想到他設置發丘中郎將和摸金校尉兩個官職，專司盜墓取財。
財是盜出來了，但軍隊之中管轄混亂，不少士兵想到以假亂真，將自制的贗品充當冥器，再把冥器賣給官紳。
沒多久，軍隊之中發現了這件事，曹操大怒，下令整頓，也就衍生出一種鑒定冥器真假的職業。
這“鬼手”一派，也就從那時候開始慢慢傳承。
鑒寶跟中醫一樣，講究望聞問切，但“鬼手”一派，卻只靠摸，確實是獨出心裁。
周正半瞇著眼睛，對這種手法很是好奇。
只見老先生微微仰頭，手在玉佩上反復摸來摸去，最后又將玉佩還給了姜游。
“你們跟我來吧。”
“這就認出來了？”姜游覺得不可思議。
老先生頭也不回，蹣跚著步子，嗓子像卡著幾十年的老痰一般。
“翡翠蓮池，罕見的鴛鴦紋，玉料差了點，要不然價值會更高。”
周正的心陡然一驚。
鬼手一派，確實有兩把刷子呀。
這鑒寶速度，甚至可以達到批量式鑒寶，就是不知道錯誤率有多高。
跟著老者穿過展架，走到后面的門。掀起簾子，看到外邊還有個院子，中間是個小池塘，在帝都寸金寸土的地方，能有片這樣的小花園，確實不太容易。
還有個老大爺正在喂魚，看到那位老先生，便打了聲招呼：“老算盤，這幾位是？”
“看古董字畫的后輩兒，那姑娘是霍啟明的女兒。”
周正跟霍盈盈面面相覷。
“你剛才說自己身份了？”周正小聲問道。
“肯定沒有啊，我進來之后都沒說過話。”霍盈盈泛起嘀咕，腦海中快速回憶老先生的長相，但無論怎么想，都不記得自己見過。
莫不是小時候？
但我的長相跟小時候差距那么大，這老頭兒是怎么認出來的？
“霍啟明的女兒？那小子的同堂閣越做越大，算是繼承了振平的衣缽，將其發揚光大。”
姜游呆愣愣的扭頭去看霍盈盈，“振平又是誰？”
“我爺！”
霍盈盈忍不住，走上前去問：“老爺子，你們怎么會認識我？”
老算盤沒有太多表情：“你兩三歲的時候，振平有段時間，天天帶你來我們這兒玩。后來振平死了，你爸沒來過，你自然也沒來過。猜你也不記得我們這幾個老不死的，肯定全給忘了。”
“哈哈，父女倆長得可真像啊。”喂魚的大爺跟老算盤簡直是兩個極端。
一個無論怎么都沒有太多表情，一個愛笑又是話癆。
霍盈盈眉頭挑動了一下：“不對吧，我兩三歲的樣子跟現在差距這么大，你們能認出我是誰？”
“妮兒，你進來看看就知道了。”老算盤繼續往前走。
其余人也都跟了上去。
里邊的布局跟外邊的店鋪有點不同，有兩層樓。
周正進門后，目光在里邊大致掃了一圈。
好家伙，沒有一幅畫是真的。
全是贗品！
但仿畫技藝十分高超，肉眼很難辨別其真假。
老算盤走到一處角落，那里擺放著幾個木箱子，蓋著一層防潮油紙。他打開其中一個箱子，在里邊翻尋著，最終拿出一幅畫來。
當他把那幅畫轉過來時，霍盈盈嚇得連退幾步。
“我靠，怎么有種見鬼的感覺。”姜游沒忍住冒了句臟話。
周正同樣感到不可思議。
那是幅油畫，而畫中的內容，竟然是霍盈盈的畫像！
“我能三歲畫老，以骨畫像，以父畫女。這幅畫像，是我在你三歲的時候畫的。一直不確定畫得像不像，直到你進店，我看到你的模樣，我就知道，我沒有畫錯。”
霍盈盈還處于震驚之中，久久說不上話。
周正大概知道了這伙人的關系。
這老先生，跟霍盈盈的爺爺是認識的，而且關系還很不錯。
霍老爺子在世時，經常帶著霍盈盈來到這兒，所以這里的人看到霍盈盈，即使十幾年沒見過，還是一眼認出來。
話說……我們是來斗假的。
這老先生如果知道我們的目的，還會帶我們來這兒嗎？
等霍盈盈回過神來，連忙抬頭問道：“老爺子，你怎么稱呼？”
“叫我老算盤就好了，外邊那個叫老順拐，還有兩個老不死的在樓上，待會去見見吧，畢竟我們一直在等振平的后代到來，有些東西，得當面交給你。”
“我有點不明白，你們既然跟我爺爺是那么要好的朋友，為什么……”霍盈盈沒有說出后半句話，感覺不太禮貌。
“為什么跟那些碰瓷的人同流合污，還靠造假盈利是吧？”
老算盤推了推眼鏡，第一次看到他笑，卻是慘淡的笑。
“這個說來就話長了，簡單來說，我們需要籌錢，買一樣東西。”
“造假這行的利潤，簡直是暴利。什么東西會讓你們籌集這么多年，還沒有籌齊？”周正替霍盈盈問道。
老算盤眼神明亮坦蕩，腦海中想起那個東西，回憶起很多美好的過去。
“那是你爸都不知道的東西，可以說同堂閣能夠建立起來，全靠賣了那件東西，才有那么多錢。同時，那也是霍家的傳家寶。”
霍盈盈從沒聽父親說起過這件事。
“那是什么東西？”
“不知道你們有沒有聽說過唐代的大圣遺音伏羲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