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小說網 > 甚獨 > 第311章 ..
  今日司符等五人并未得孫釗宣召入宮,他們便去尚書臺正常辦公。突然從難得早早上班的錄尚書事的文佐口中得知,從今日起全塘成了他們這部門的大領導,不由面面相覷。

  就在他們聚在司符的班房里,小聲討論是太上皇對全塘嘉恩,還是太上皇想支持陛下整治吳地派的時候,全塘來了。

  無論有什么小心思,哪怕全塘還是中庶子的時候,幾人面兒上也是當他是陛下半師,恭敬有加。如今得加個更字。

  可惜沒用。

  原錄尚書事笑臉發青,親手在全塘接任的文書上蓋章后,開始與他交接。

  這位也是廣固四大家楊氏出身,本來早就該把位置讓給同為吳地派魁首之一的太傅,如今給了身出吳地,政治立場卻不明朗的全塘。宦海沉浮,這點敗走時應當維持的風度他還是有的。

  全塘仔細聽著,但有不明就直接問。

  中午因為新入職,全塘自掏腰包從皇宮最近的大酒肆定了席面兒給尚書臺上下加餐。

  然后下午著手的第一件政務,就是命一個眼熟的尚書令起草司符跟那個當日同他一唱一和的密友外放的調令。

  他倒是沒把孫釗的進五個心腹都弄走,留了三個看起來老實的。

  現世報太快了。

  前天才給全塘上了個眼藥,今天就被全塘踢到窮鄉僻壤的并州去當縣長,司符的密友還能保持風度,司符本人的臉頰已經無法抑制的抽動起來。

  以司符二人的出身,此生若是不能自己想通,大概率是不會有人教他們,得此報都是他們自己修為不夠硬出招導致的。

  至于他倆空出來的位置,全塘也迅速補上了。

  一個是召全氏的一個子侄入朝,一個竟然給了費習。

  昨天,全塘去小徒弟家說自己升官的時候,費習三人末座在陪,其他兩個年輕的倒是面有喜色,只他先喜后憂。

  小弟子從政的資質多次顯露卻因身為女娘不得一展,為酬她多次為自己出謀劃策,召她的幕僚到朝中任官作她的耳目和手腳,倒也算是師徒兩人間有來有回。

  這事兒都是趕上了,他沒法提前跟小弟子商議,且看她和那費習自己考量吧。便是拒了也是給費習抬聲望了。

  新上官入職后立刻安插自己的人手作屬官,這都是吳國官場常態,反正來去都是陛下心腹的內部爭斗,其他的官員都瞇著,不吱一聲。

  因著知道全塘將來都會被繁忙的公務絆住,學渣縈芯更加放飛自我,再也不擔心偶爾被他叫去上課,準備徹底“晝伏夜出”,逃避今年的酷暑。

  是的,酷暑。

  今年初夏時就挺熱,再加上閏七月,可以想見會多難熬!

  縈芯對自己好,對下也不摳唆,連在自家山莊上開石的苦力都日日有加了鹽和飴的綠豆湯喝。讓日日來此“打零工”度日的都城貧民們都起了賣身給她家的念頭!

  因著兩派爭斗、幾封國書和新帝踐祚等一系列的事端,朝中沒人有空關心還在四州各地輪轉的并州三郡徭役。

  畢竟是給災民、收容災民地方的雙向福利政策,雇傭這些徭役的費用都是朝中定死的。因著全國物價都在飆升,所以越發顯得他們“便宜”、“好用”。惹得本地打零工、賣苦力的越發沒有競爭力,并且因為前半年許多大小世家或被動、或主動的買了不少并州奴,這些本地貧民想賣身都賣不出去了。

  市場就是這樣,飽和了就是飽和了。

  哪怕“商品”是人。

  四郎不過是個奴,就是費習等人跟著小娘子一直“茍”在府里,他也是不用的。依舊住在山莊或者人工湖兩處監工的四郎,隔幾天還得去顧氏馬場替小娘子看看進度。

  同樣只是個莊頭,四郎腦筋卻比阿酒活,發現有許多城中貧民難以為繼,就以雇傭徭役平均一人的拋費,雇傭他們給李顧兩家干活兒。

  能在城里找到工的,嫌棄工價低也不會去他那,找不到活計的好歹能他這換一頓飽飯。

  六月中時,這些顧工竟然比徭役還多了。

  夏夜里,伴隨著夜梟有一聲沒一聲的叫喚,縈芯翻看四郎送來的賬目眉頭緊皺。眼看她提醒顧毗讓察事司注意底層民生已經過了七八天了,怎么不見動靜呢?

  自那日之后,一直輪轉于樂安侯府和樂安侯那三個別院的顧毗,忙到鬢角起痘,后背生癤。

  加強民間監察是有效果的。他們這幾天幾乎天天能抓到別國探子。

  畢九那十幾個,先前抓了幾個,這次又抓了幾個,甚至留了兩個活口!

  由這兩個活口,代簦用一天一夜的酷刑審問出他們的確是南晉派來的。

  代簦衣擺濺血也沒工夫換,抓著粗如小臂的口供,興沖沖的來找孫放請功。

  孫放自遇襲后一直耷拉著的眉眼終于飛揚起來。

  可惜畢九依舊在逃。察事司也不能關閉四門在都城大索,只能更加嚴密的派人在城門處堅守,對出入城的底層人的檢查更是嚴酷到極致。

  以至于想清早趁涼去李氏山莊打工的男人們,有去無回的情況越來越多,讓城中婦孺更加凄徨。

  無論如何,四郎只是個莊頭,這么多來打零工賣苦力的,他又不認識幾個,一直沒有發現異常,更不會報于他的小娘子。

  而縈芯因費習收到了全塘辟他為尚書令的文書,難得白日不睡,在家中給他辦了個小宴慶賀。

  眼看就要失業的程師宴席間想給費習作從吏的話也說得露骨,費習當場就聘他作了幕僚。

  費習那顆鉆營的心,縈芯才七歲的時候就感受到了,如今也算他得償夙愿。

  費習卻有些患得患失:

  他也五十了,雖然也去過南亭雅集,算是待補,可要讓費習自認是個茂才,哪怕老辣如他也得臉紅。

  自從吏到正官,多少人一生傾其所有尚求不到,他只是跟對人便順理成章的得了。若是百十年前,尚書令幾乎是孝廉入朝觀政后能達到的最高點!

  就是心中再沒底,他倒是不會退縮,干不好還干不壞么?

  有此經歷,只要不犯國法、不觸怒陛下不被退回原籍永不啟用,最差也不過是被外派到地方混個縣級的正官當!

  費習父子席間朗笑對飲的時候,一路同行至此的楊梓嶺真是羨慕的兩眼要滴血了。

  不過有福之人不用忙。

  原本全塘想辟自家分支的一個子侄來幫襯自己,結果這位郎君的阿耶病重,回信婉拒了。

  他便派自己的書童來李宅問小徒弟,還有一個空你剩下兩個幕僚里有感興趣的么?

  費習已經履職,按理費雍為了避嫌便不能與父同部同職,這是大吳開國至今一直未曾明文取締的官員回避制度。不過,因著兩派被孫瑾有意分層,一直把持東吳上層官位的吳地派內部也各種斗爭不斷,最后這一條為防親親相隱的制度在廣固幾乎名存實亡。

  哪怕是皇帝口舌的尚書臺,同族同時在職的也屢見不鮮。若費雍入職,大家關系近了稱呼二人字,遠的還會戲稱他父子“大費”、“小費”。

  沒有空子費習都能鉆營出一個,何況已經是成例。全塘派他回定侯夫人府傳話,他秉著私心先跟兒子說了,想直接截胡。

  可費雍當著阿耶的面兒應得好好的,轉頭卻單獨見定侯夫人,直言自己想做實事,不想去全是公文旨意輪轉的尚書臺浪費光陰,哪怕是給李氏管莊子也行。

  與孫瑾父子之前事端的過程大差不差。費雍這個兒子趁老子不察,陽奉陰違,把令無數世家郎君趨之若鶩的機會,拱手相讓。

  費習得知后,也如孫瑾那樣,關起門來罵了費雍大半個晚上。可事已當著定侯夫人面前定下,無可更改。老費習才履職還不敢隨便請病假,第二天只能吊著口氣,還得替全塘起草辟楊梓嶺入職的文書。

  費習和楊梓嶺當了官,便不能繼續住在李宅了。

  縈芯一碗水端平,問過兩家意愿后,由長生出面,以落籍在廣固的阿糖的名義,又買了一套城南偏遠地段的小三進,再以超低價格給兩家合租。

  至于里面的奴仆、車架和家具等,都是縈芯出錢讓司喜置辦的,只比他們現在住的客院差一線,費習三人拎包入住即可。

  老費習學了定侯夫人的“茍”,怕父子倆離開顧氏親兵的守護后,因著定侯夫人與畢九那些他國探子的糾葛受連累,還通過奎木跟顧氏買了十個壯奴護院。五個天天跟著自己上下班,五個天天跟兒子出城。

  顧氏的壯奴,許多都是當年沒被選上的親兵苗子長大,若真有啥事兒,比一般兵士有用!

  楊梓嶺家業不豐,還買不起。好在兩家住在一起,便天天跟費習一起進退,蹭他的護衛。

  費習和楊梓嶺不過差幾天入同樣的職位,可因為閱歷、能力、性情的不同,費習很快被陛下注意到,而楊梓嶺卻被陛下剩下的三個心腹發現智謀不深,迅速邊緣化。

  全塘倒是不在乎,拿楊梓嶺當個大秘書用。

  反正全塘主要目的是拿他占住這個位置,得用很好,不得用等有合適的同族子侄能入職的時候,送他去更合適的地方就行。

  費習為啥能很快得孫釗青眼?

  因為眼尖的費習很快發現,陛下處事的脾性有時跟自己那個直不楞登的傻兒子很像!

  與什么都順著陛下的那三個心腹不同,費習是當過這樣一腔碧血的青年的爹的。雖然治不了,但是他的應對比孫瑾這個親爹更符合孫釗的脾胃。

  其實,費習見識也不高,但是他好意思請教全塘,卻并不完全按照全塘那種金玉其外的話術跟孫釗回話。

  全塘倒也不怕費習有一天會比自己更得陛下的心,此時的全塘書房里還掛著小弟子送的拜師禮,心中還有一個逍遙晚年的夢……

  與“年紀輕輕”卻日日想退休的全塘不同,眼看快到七十歲的丞相駱洙濱卻希望與新帝相合,一直干到死!

  他出身的會稽郡烏傷縣(今浙江義烏)駱氏,高祖乃是新陽亭侯駱統,可惜英年早逝的駱統于官途上余澤不多,再因著當年大吳北遷,家族分裂,他出身的這支差點淪落。

  也就是廣固四大世家未防太上皇忌憚他們擅權,從不敢碰丞相之位,才容一生兢兢業業的駱洙濱,一步一步踏上這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官位。

  由此,他這一支雖然人口不豐,倒也漸漸恢復了許多榮光。

  新帝登基前后,雖然屢次嘉恩五州派,可也多次召見吳地派的青年才俊。只新帝對這些小輩的虛有其表很失望,而因此屢屢被新帝的宣召而挑起希望的各個吳地世家的失望,還得加個更字。

  家族有實力、個人有能力的,早就在朝中爭到一席之地了。即便他們沒在此時去“搶”其他越發弱勢的吳地世家的機會,可駱洙濱覺得這些世家被邊緣化真不委屈。

  如何能任自家的小郎君只識風花雪月呢!

  而今,陛下為了國朝和吳地派兩利,重提百年前的“觀政之策”,駱洙濱卻明白,此策定然難以被已經在都城占住絕大部分利益的同派上層所接受,而又因會使同派底層離心而無法拒絕……

  自孫釗向吳地派明面上的魁首詢問重啟觀政是否可行之后,直至六月下旬,丞相駱洙濱都沒有回復。

  全塘早知如此。有他勸慰著,孫釗也過了剛被親爹罵了的擰巴勁兒,單獨去與孫瑾商議此事。

  而孫瑾也沒再為吳地派多說一句,囑咐孫釗靜觀其變。

  吳地派內部煩亂,對外就安靜了許多,五州派得了好處也未繼續攪動,朝中一時竟然讓孫釗覺得處處順心。

  顧榮父子小祥前兩日,顧毗上書太常申請去帝陵祭拜父兄。

  正日子這天,百多個親兵全出動,護著包括縈芯在內的顧氏闔族,浩浩蕩蕩的去帝陵,在太常博士的指揮下,為顧禺父子風光大祭。

  阿石眼快十一歲了,因著這一年幾乎日日習武,眼看著高壯了不少,身上孩童之氣褪去許多。

  已經六歲的小娘卻依然清晰的記得一年在這個地方,給阿耶陪葬的食罐被后娘從手中拿走的那一瞬間,心中的無限孤苦。抱著縈芯的腿哭到打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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