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婉和顧聿安坐著馬車出馬。
這一次喬婉也不能閑著。
畢竟養殖方面是喬婉的強項。
而且根據養殖后續開發出其他項目也是喬婉耳熟能詳的。
這一方面顧聿安反倒不如喬婉。
這也是為什么這一次他們兩口子一塊兒出發，因為想要建立新的養殖，從孵化到養殖成功，這些都需要喬婉親力親為。
應書清不知道顧大人為什么這次帶著夫人出發？
有些不以為然的是顧大人對于這位顧夫人似乎有些過于看重。
他們是去底下辦正事兒，顧夫人跟著有什么用？
可是沒人在這件事情上有發言權。
一行人在雪地中艱難的前行。
很快就到了第一個村子。
這個村子村民人數最多。
整個村子加在一起一共有200人。
在周圍的十里八村，已經算是一個大村子。
整個村子都姓陳，這里是陳家村。
村里所有的人幾乎都沾親帶故。
據說陳氏族里的人都聽族老的。
而他們想要做成什么事情必然得族老同意，只要族老同意，這件事情就好辦得很。
陳家村男丁興旺。
可是因此更是窮的叮當響，陳氏族人祖上立下的規矩，娶媳婦兒是一定要從外面娶，同村同姓不通婚。
這年頭兒，他們這個地方打下的糧食都不夠吃。
更別說娶一個媳婦兒回來。
他們的馬車一進村，村民們就已經通知了族老。
畢竟他們村子能安安穩穩的在這里這么多年，一方面是因為人多，壯丁出力能護得住一村人，另外一個原因就是因為村民齊心。
他們離著村子還有二里路就已經有人得到了消息。
一進村子就有人把他們請到了村里的祠堂。
族老家就在祠堂前面，每一任族老都會住在這個院子里。
顧聿安他們幾個人坐在堂屋里。
60歲的族老已經看起來白發蒼蒼，操勞很久顯得人很老。
看他身后兩個壯丁站在后面虎視眈眈，就能知道這應該是族老的兒子。
就算不是兒子，應該也是子侄一輩。
“顧大人，您上次專門來給我們發了救濟糧，不知道這一回您是為何而來。”
對這個村子有印象，難得看到男多女少，而且壯丁會這么多就是奇怪。
這么多年董大哥居然沒有把兵役征到陳家村來，就說明陳家村應該是民風彪悍。
和其他村子大多數都是老弱婦孺比起來，陳家村的確是讓人有些看不明白。
“陳族長，本官這一次來的確是有事和大家商量。”
“大人，有話但講無妨。”
族長隱隱有些擔憂，這位大人聽外人說是個青天大老爺，可是正是因為他們從來沒有見過真正的好官，對于這樣的人出現覺得不可思議。
“陳老是這樣，來年開春兒種地的事情還很遙遠，可是想著大家在屋子里貓冬。
反正閑著也是閑著。
還不如借此養一些雞鴨或者是長毛兔，來年的時候，無論是生蛋或者是賣肉，總比咱們這一冬天閑著強也能給大家改善收入，但凡是養的好的，人家說不準明年都能娶一個媳婦兒回來。”
顧聿安打聽過當地的村民風俗習慣，娶一個媳婦兒回來最低都要五兩銀子。
誰讓關內的小娘子都不樂意嫁到關外來，誰希望自己有當寡婦的可能。
除了彩禮給的高一點兒，吸引這些眼高手低的父母之外，還真沒有其他辦法。
“顧大人，你說的這事兒，其實我們大家以前也想過。您就沒想過我們為什么養不起雞鴨，養不起豬，也養不起兔子嗎？”
陳老看著顧大人覺得有點兒不可思議，這個顧大人是不是有點兒太不懂俗務。
“陳老，您請講。”
“其實我們都是農家，自然知道，除了種地之外，養些雞可以下蛋。
養些豬的話，來年殺了肉，大家都能改善生活，還能給家里掙些銀子。
可是養不起。
活人都餓著肚子，別說這些雞啊，豬啊。
總要給它們吃食，大人也看到咱們這里天寒地凍，冬天足足有七個月，山上寸草不生。
您想想養這些雞呀，豬啊，他們吃什么？
總不能吃我們的糧食，就是因為我們要從它們的嘴里奪口糧，到最后只能是不養它們。”
顧聿安和喬婉一笑。
他們還真都想到了，如果沒有想到，就不至于親自跑這一趟。
“陳老，其實這一次讓你們養雞，養豬，養長毛兔，是咱們縣里縣衙發起。
但凡是想養這些動物的縣里每個月提供飼料，而且會提供專人幫你們給這些牲畜治病防病。
不過所有的這些花費，來年養好這些動物賣出來的銀兩都要從中扣除。
如果你們同意的話，縣里會愿意幫你們提前墊付這筆銀子。”
族老一聽此話有點兒為難。
聽到縣里愿意給銀子，這當然是好事兒，不用他們出錢，村民們也愿意干。
可是養雞，養豬這種事情很容易一窩都死了。
如果死了，這銀子怎么還？
“大人雖然縣里鼓勵我們養雞，養豬，這是好事。
小民們也愿意幫助大人實現大人的想法，可是這養豬，養雞容易死。
一旦死了就血本無歸，小人們沒有錢。
一旦欠了這么一大筆債，官府又不可能不要到時候，那就真的傾家蕩產。”
老爺子這話就有點兒狡猾，這話里話外的意思。
自然是希望縣衙里能免了這筆銀子。
顧聿安去面帶笑容的說道。
“陳老爺子這件事你們好好考慮，過了這個村兒就沒有這個店，要想讓縣衙給銀子卻沒有任何保障的話，這種事情放在你身上你肯做嗎？
白送銀子給別人，要是本官雞養大了，直接一窩殺了自己吃了或者是賣了扭頭告訴縣里這雞全死了。
一分銀子都不用賠。
這種事情放在本官身上我也會干。
白給的銀子誰會不稀罕？
陳老，您自己想一想如果本官要是這么答應的話，后果是什么？”
族老當然知道這些人眼界窄，要是真的縣里給銀子不用還的話，養肯定是都會養。
但是養到最后是啥結果，注定都是血本無歸。
臉上的笑容有點勉強。
“陳老沒關系，你們慢慢兒考慮，如果沒有這個心思，我們也不強迫，畢竟這個東西屬于你情我愿。”
顧聿安也沒廢話，他們這一次要聯絡底下的村子搞養殖。
總不可能遇到一個村子都慢慢兒跟他們商量，他們愛養不養。
這是讓大家發家致富的法子，一個個反而還想把便宜占盡。
本來是想著陳家村人多勢眾，壯勞力多，養殖方面搞規模化比較容易。
可是現在看來人多勢眾的壞處也有，就是這些族老們心眼兒太多。
人一多，想法就多，大家總是為自己謀私利。
顧聿安帶著喬婉直奔下一個村子，馬車上兩口子互相對視。
看著顧聿安有些頹廢的神情，知道想想象中這個事情的發展和顧聿安設想好的完全不一樣。
難免顧聿安會受到打擊。
牽過了他的大手，十指交握。
“三哥事情雖然看起來難，但是走出第一步就很容易。
要不這樣我們不要去人太多的村子，先找小村子。
我想有一些東西需要給他們時間，咱們先找一些村子比較窮困。
大多都是老弱婦孺的村子。
因為這些老弱婦孺，他們不是壯勞力，沒有可能出去做點零工。
這樣的情況之下，能夠在家里不出家門，養雞，養豬，對于他們可能更是一種選擇。
而且老弱婦孺年齡放在那里更加心細。
咱們只要能夠找到認真負責，愿意干這件事情的人，把這件事情做好，我想來一年這些雞呀豬啊，賣出去的時候見到銀子的時候。
其他人就會主動來找上門來，那個時候就是咱們提條件的時候。”
顧聿安握緊了喬婉的手指，放在自己唇邊。
“還是我太心急了，咱們剛剛來第一年已經能夠站穩腳跟，這樣已經不錯了。沒必要太過于急躁，是我有點兒冒進。”
“媳婦，你放心，咱們慢慢來，咱們還有一輩子時間足夠。咱們一點兒點兒來，總可以打動這里的百姓，就像你說的，他們看不到利潤的時候，只想著貪掉衙門里給的那點銀子。”
“等有一天看到別人的房子蓋了起來，別人家娶了媳婦兒，別人家過上好日子。想必他們會求著來找我。”
顧聿安環著喬婉的肩膀，兩人在那里低聲的說話。
他們的路線改了沒有按照原先的那個名單上由強到弱的順序去，反而是找到了最后兩個村子。
最后兩個村子是轄區里最窮，最貧困的村子。
這兩個村子一個村子村民只有八個人，另外一個村子村民只有25個。
而且是老弱婦孺，女性居多，壯勞力幾乎沒有。
應該是壯勞力戰死。
兩人到了最小的這個村子一共只有八個人。他們住的地方比較偏僻，住在山里，大概是原來的村子遭受過戰火的襲擊。
家里人死了這么多，他們只能逃到山里去避難。
后來為了避免再被蠻子侵襲，就留在了山里。
和喬婉當初待過的山里村子一樣，這是一個很荒僻的村子，待在大山深處。
地不多，雖然他們在山林里開了一些荒地種植糧食和蔬菜。
可是這里地勢高，又很冷，地質又不好，糧食連起碼的溫飽都供不足。
雖然可以打獵彌補一些但是因為老弱婦孺居多，所以打獵的成果也不理想。
說是一個村子，其實只有兩戶人家，一戶人家一對老夫妻，還有一個女兒和一個兒子。
但是兒子和女兒年齡都不大。
兒子算是大，但是也只有12歲。
女兒才八歲，說是老夫妻，是因為他們上頭的三個兒子全都被征兵征走了，然后戰死沙場。
這要是擱在現代，算是光榮家庭。
絕對不至于過成這樣，可是老兩口兒帶著一兒一女就這么艱難求生。
老爺子應該受過傷，腿有殘疾。
老太太忙里忙外，但是就這么一家四口人也老是吃不飽肚子，要不是今年顧聿安他們送來的救濟糧，這一家四口當時都快餓死了。
當時拿到這些糧食的老兩口帶著一對兒女跪倒在地，那是真的連連磕頭感謝。
而另外一家則是兩個男孩兒和兩個女孩兒，家里的大人早就已經死了。
聽說他們的爹也戰死沙場。
最大的男孩只有15歲，底下的弟弟妹妹年齡都小。
是這個當哥哥的拉扯弟弟妹妹長大，可是這當哥哥的也沒有那個本事，能讓弟弟妹妹吃飽肚子。
兩家人住得并不遠，他們離得非常近，這樣可以守望相助。
遇到個事情也能有人幫忙。
算是一個小團體。
他們到的時候，這兩家人正躲在屋子里準備吃飯。
冬天來了，山上的路不好走，這會兒沒人進山。
顧聿安他們的馬車到了山腳下就沒辦法上山，他們是一路走上來的。
一行人幾乎是頂風冒雪來敲門的時候，沒把這兩家人給嚇蒙了。
老爺子，老太太看到是顧大人的時候，急忙把他們招呼進屋。
“快，小妞兒，趕緊把咱家的火燒旺一點兒，顧大人，他們凍壞了，先給他們弄口熱水喝。”
一邊吩咐自家的小閨女，一邊轉身招呼顧聿安他們。
“大人，小老兒這里沒什么好東西，先給你們簡單的做點兒東西吃。熱乎乎的，能把身子暖過來。”
喬婉看了一眼這個才八歲的小姑娘已經能夠勝任廚房的工作。
這就是窮人的孩子早當家。
把身上厚重的披風解下來，搓了搓手，挽起袖子說道。
“我們自己帶了糧食上來的做飯，我來做，咱們大家一塊兒吃。”
喬婉看了一眼顧聿安，顧聿安心領神會。
急忙笑著說，
“應大人，你帶兩個人去那邊把那四個孩子也一塊兒叫過來，咱們今天一塊兒吃飯，順帶能把事情談了。
要不然還得一戶一戶去。”
應書清得了吩咐，立刻帶人去把一里路以外的那兄妹四個人請了過來。
喬婉借著那個羅筐的掩護拿出來了不少東西。
這么冷的天兒，他們也得好好補充一下體力。
燉煮了一大鍋的羊排。
里面放上了胡蘿卜，還有山藥，又加上粉條和白菜，還有豆腐。
小丫頭把家里蒸好的黑面饅頭全都拿了出來。
這個黑面是高粱面，可不是黑色的白面。
吃起來口感其實并不好。
可是就這樣依然是他們家最好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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