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說傻話，咱村兒里有幾個做生意的，你看看誰家掙到錢，那不都賠的褲子都快沒了。
再說了，你奶奶也不能答應你去做生意呀，咱家哪有那個錢做生意？”
喬媽媽嘆了一口氣，又回豬圈里去喂豬。
“實在不行，要不然我去你舅舅家跟你幾個舅舅借點兒錢？”
“媽，我都已經說了，那樣的女人我不娶。
這件事您再也別提，不然的話，你別怪我自己一個人跑了。”
喬婉自然不可能松口，這要是給她娶個媳婦兒回來，那可就熱鬧了。
“你咋就是這么一個犟脾氣呢？
我是說不過你，一會兒你爺爺奶奶回來肯定得問這事兒，到時候還指不定怎么數落你。”
喬婉大概心里有數了，這還真是個大家庭，有爺爺奶奶自然不可能只有他們一房人看著院子里的情況，也知道還有其他幾戶人家。
這應該是個大戶人家。
果不其然，對門兒走出來一個女人。
“弟妹咋了？萬一的婚是黃了，我咋聽說？”
“你說你家萬一也是的，好不容易找這么一個漂亮媳婦兒，人家生產隊長都樂意把閨女嫁過來。你們家居然能不同意？
你還當你們家萬一是個大學生呀。”
“二嫂，你不是巴不得萬一娶不成媳婦兒，省得花家里錢嗎？這不是合了你的心意。”
看起來喬媽媽也不是一個吃素的。
喬婉放下心來，既然有二嫂自然就有大嫂。
看樣子這應該是一家三兄弟在一個院子里生活，應該是還沒分家。
“哎呦，弟妹，你說我也是好心為了你家萬一考慮，你咋還夾槍帶棒的？”
“二嫂，我不用你為我家萬一考慮，你要是真考慮，今天該你打水做飯。
你趕緊去把水挑了一會兒爹娘從地里回來要吃飯的。”
一聽這話，中年婦女立刻捂著自己的腰。
“哎呦，弟妹，我這個腰疼的厲害，你又不是不知道，這兩天我的腰扭著了。
哪能沾水去做飯呀？
還要麻煩弟妹，萬一你個大小伙子得幫家里干點兒活兒。
去吧，打水這活兒你干正好。
弟妹你就幫我做了飯，我得回屋去躺躺。”
喬婉冷笑一聲。
“該輪著誰誰干，要是不干的話，咱一家子就一塊兒餓著。
看看爺爺奶奶回來會罵誰！”
一把奪下了母親手里的豬食桶。
“媽，回屋歇一會兒吧。”
喬媽媽知道兒子是心疼自己，立刻點點頭。
“行，咱回屋歇會兒，走娘給你納的新鞋子好了，你試一試，看合不合腳。”
有喬媽媽帶路，喬婉熟門熟路的跟在喬媽媽的身后進了他們家的屋，這才發覺他們家的屋子可真破。
明明是時間的茅草屋，可是他們家的屋子似乎最破。
應該是兩間房。
他跟母親進來的應該是爹娘住的房間，另外一間房應該是兄弟姐妹住的。
房子有點兒低矮，他這個個頭兒進來還得彎著腰。
光線也不好。
一進屋子能聞到一股刺鼻的霉味兒。
靠窗戶的地方有一張炕。
靠墻的地方放著兩個五斗柜兒，應該是已經用了很多年柜子外面的漆皮都已經掉的非常斑駁。
墻上玻璃鏡框里放著不少照片兒，應該是全家人的照片。
喬婉湊上去，看到了一張全家福。
應該是他們一大家子人，因為在里面正中央c位的位置坐著一男一女。
女人是自己眼前的這個喬媽媽，男人應該就是他的父親喬爸爸。
而他站在父親母親身后的正中央兩旁，分別站著兩個小男孩兒和兩個小女孩兒。
一看就能看出來，這是一個大家庭，一家七口人。
可是他嚴重懷疑隔壁那個屋能睡下七個人嗎？
喬媽媽嘮叨了半天，真的讓他試了鞋子。
這才把喬婉放回去。
喬婉到了隔壁屋，看著隔壁屋的那張炕上放著的被子。
終于反應過來，這個屋應該住的是三個人。
父母那個屋說不準兩個妹妹在那個屋住著。
這年頭兒當父母的房子窄小，就沒啥隱私可言。
喬婉看了看這個屋，比起父母那個屋也沒啥區別。
都是陰暗潮濕。
喬婉坐在炕沿兒上，原主的生平她不知道，但是看樣子這是一個村子。
偏僻的村子里，她是家里的老大。
底下有弟弟妹妹，還有一對父母，目前見到的母親是一個和善又不失鋒利的女人。
應該是不至于受氣。
原主的記憶她也不知道，但是就目前來說，遇上這么一個勢利眼的丈母娘。
就算是他和那個趙紅梅結了婚，想必日子也不會好過。
原主不光得被丈母娘看不起，恐怕還得受媳婦兒的氣，難不成他這是個贅婿？
喬婉嘆了一口氣，一頭倒在炕上。
暗暗的埋怨原主，就不能給自己稍微一丟丟記憶？
哪怕有一點兒記憶，這個事情也好辦。
可是顯然原主是真沒記憶。
喬婉一拍大腿，從炕上坐起來，無論如何這個年代不發家致富，也對不起這個家呀。
首先，這家里的環境也太糟糕了。
結婚是絕對不可能的，但是發家致富，讓全家人過上好日子，這個可以有。
喬婉琢磨著到城里面做點兒小生意應該還是不錯的，這年頭據說是遍地撿黃金。
可是他翻箱倒柜翻了半天才發覺原主兜里一干二凈，連一毛錢都沒有。
還真是一個讓人憂傷的開局啊。
他琢磨著一會兒到母親那里探探底細，看看母親手里有錢沒有。
結果還沒等他的想法付出現時就聽到院子里傳來的聲音。
“萬一，萬一，你個混賬東西，你給我滾出來。
你怎么去人家老趙家說的啊？”
“怎么把村子傳的你和趙紅梅的婚事給黃了？
你給我出來，你給我說清楚。
今兒你不說清楚，我打斷你的腿。”
喬婉從屋里走出來就看到一個頭發花白，但是一臉橫肉，吊三角眼的老太太正插著腰惡狠狠的瞪著自己。
心里有數，不用說，這就是原主的親奶奶。
一看這個面相就是個潑婦。
看到她的那一刻，她看到老太太臉上的橫肉都晃了晃。
“喬萬一，你現在就給我滾回趙家去，給趙家賠禮道歉。
要是趙家不原諒你，我告訴你，你就別回來，這個家容不下你。”
“我不去！你們誰愛去誰去，反正趙紅梅我不娶。”
喬婉不知道為什么，無論是因為她的性別的緣故，對趙紅梅排斥，還是因為原主。
好像原主對這個趙紅梅也有點兒排斥。
反正現在打死也不能同意娶媳婦。
就算她同意，顧聿安也不會同意啊。
自己媳婦兒居然在外面又娶媳婦兒了，這事情說出去，喬婉都覺得可笑。
老太太一聽這話立馬就炸了窩。
拎著墻角的雞毛撣子就沖了過來。
“好啊，你現在翅膀硬了，我告訴你，咱家還沒分家呢，這個家里我說了算。
我讓你娶趙紅梅，你就必須娶她。
他爹是生產隊長，已經說好了，你要是娶了趙紅梅，你二叔就能到隊里去當會計。
這么好的事情你居然不干，我看你腦子壞掉了。”
“奶奶，你能不能別無理取鬧？
趙紅梅家現在一張嘴就要300塊彩禮錢。
還有三轉一響，三十六條腿！
您說您拿的出來這個錢嗎？
您要是真的能拿出來再說娶孫媳婦兒的事情。”
老太太本來要落下來的雞毛撣子，因為這句話一下子停在了半空中。
“什么趙家居然提了這么高的彩禮？
她家趙紅梅，是鑲金了還是鑲銀了？”
“老趙家是不是瘋了？”
老太太終于醒過神兒來。
奶奶，你看不是我不娶，這樣的女人咋能娶得起？
而且能提出這樣要求。
把咱們家當啥了，咱們家能有這個本事拿的出這么多錢。”
喬婉這話剛說完，就換來老太太的一個白眼兒。
老太太吊三角眼，翻一個白眼兒。
的確是有點兒滲人。
“那你也得娶，那是生產隊長家的閨女不娶咋行？
不娶你二叔咋當會計？
行了，這事兒你別管了，讓你媽回娘家去借。”
喬婉不由的站在原地久久地凝望著老太太，那眼神兒讓老太太也有點兒不自在。
從來沒經歷過孫子敢這么直視自己。
“你是咋回事兒？你咋還盯著我不放呢？我沒說錯呀，讓你娘回娘家去借去。”
老太太這話說的理直氣壯，直接把喬婉氣樂了，
“奶奶，那我到底是老喬家的人，還不是老喬家的人？
我難不成不是老喬家的孫子？
是我舅舅家的兒子？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我就回舅舅家了。”
老太太說話說的這么理直氣壯，讓喬婉懷疑平日里家里遇到點兒什么事兒，估計都是這個親媽回舅舅家去要錢。
不然的話，老太太哪有這么理所當然。
“你這不是放屁，你當然是我們老喬家的孫子。”
“奶奶，既然我是老喬家的孫子，憑啥我娶孫媳婦兒讓我媽回娘家去借？
您是我奶奶吧，是我親奶奶嗎？難不成我爸是撿來的？”
老太太一聽這話急了，
“你胡說八道什么？你爹是我親生的，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我還能不知道。”
“既然我爹是親生的，我又是您親孫子，那我就問一句。
我說我不娶趙紅梅，咱家拿不出這個錢，你讓我娘去借，憑啥我娘去借？
我舅舅家很富裕？
還是我是我舅舅家的孩子，借了這筆錢拿啥還？
您都說了咱家沒分家，您連這筆錢都拿不出來，請問一下后面拿什么還？”
“還什么還？都是一家人，說啥兩家話有啥可還的。”
老太太這么不要臉的一句話倒把喬婉給愣在當場。
看起來這家里可是有內幕啊！
沒分家，而且還讓自己親媽用娘家的錢來補貼婆家，這是啥？
“奶奶既然是一家人，那行，那我現在就去舅舅家。
我去舅舅家當兒子，想必舅舅不會逼著我娶生產隊長家的女兒，更不會沒錢給我娶媳婦兒。”
喬婉說著轉身就往外走，老太太急了一把就扯住了喬婉的胳膊。
“你胡咧咧啥呀？啥叫去當你舅舅家的兒子，你姓喬，你是我們喬家的人。你還要數典忘祖。”
“既然我不是我舅舅家的兒子，憑啥問我舅舅借了錢不用還？
我還跟您說了，誰說都沒用，趙紅梅我是不娶的。
既然二叔想要去當會計，那讓二叔把趙紅梅娶回去。”
要沒記錯，剛才那個二伯母可還在屋子里待著呢。
“你個小兔崽子，你要反了天了，你二叔要能娶，還要你干啥？”
“既然我二叔不能娶，我二叔沾這個光，憑啥讓我去娶？
行啊，我要娶也可以，那村里的會計我來當。
犧牲了我一輩子的幸福，給二叔鋪路，奶奶，您這算盤珠子都崩到我臉上了。”
“你個小兔崽子，你說啥？你信不信我打死你？”
老太太手里的雞毛撣子灰了起來，結果被喬婉抓住胳膊，從手里把雞毛撣子直接扯了過去。
并且狠狠的在腿上一下子折成了兩半兒。
“奶奶，我都多大的人了，你還用這一套嚇唬我，有必要嗎？
你覺得你揮兩下雞毛撣子，我就能把人娶回家，就能去舅舅家借錢？
我告訴你，我還要臉呢，老喬家不至于一個個的都這么不要臉。”
“還有奶奶啥話也甭說，我要求分家。”
這話一說出來，老太太臉都氣綠了，
“你個小兔崽子。你居然敢提分家，我和你爺爺還在呢！
你就想分家單過，我告訴你沒門兒，這個家里還由不了你做主。”
“奶奶，你也別逮著老實人使勁兒欺負，看著我媽老實，所以就成天禍害我媽。
這些年我媽為家里做了多少，給家里貼了多少錢，也沒在您這里落個好。
怎么著你還想拿孫子給您兒子鋪路？
我告訴你，沒門兒，你要是不分家，您看看我會不會把這事情鬧大。”
喬婉不用猜也能猜出來，自己這個親媽恐怕是被人家當了冤大頭，要不然這個奶奶不會理直氣壯跟自己說這番話，這應該不是第一次。
說完這番話轉身回屋，老太太氣的在院子里跳腳。
“好啊，你現在翅膀長硬了，老三家的，你給我滾出來。
你是這么教育兒子的，？
你就把兒子教育成這樣不忠不孝的一個混賬東西？
敢跟奶奶頂嘴。”
“我告訴你老三家的，你必須回去借錢，趙紅梅必須娶進門兒來。你要是不去借錢，我告訴你，我讓老三跟你離婚。”
喬婉看了一眼表情麻木的母親坐在炕上。
目光沒有焦距，也沒有看向院子里，只是淡定的一直注視著自己手里納鞋底子的針。
只是那一雙用力握緊針的手，顯示出她情緒的激動。
“萬一呀，你奶奶咋就從來沒有夠呢？”
“媽，別老想著退一步海闊天空，也許退一步就是萬丈深淵。
你瞅我奶奶，這就是被你慣壞了，你老回舅舅家去求救。
所以奶奶覺得只要逼一逼你，罵一罵你就能得到一切。
就是因為太容易得到這些東西，所以次次都會這么做，以后還會這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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