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將軍府。
這是出過滿門忠烈的地方,曾經桃花樹下,多少春風煮酒,笑語歡顏。
如今時過境遷,多少殘腐朽,斷井頹垣。
好在斑駁的院落終于重新修繕,也住進了新的主人,只可惜歡聲笑語縈繞在耳邊,卻不見當年舊容顏。
郭興鵬正失落時,突然房門口傳來一聲呼喚:“興鵬。”
郭興鵬回眸,只見崔老夫人帶著張老夫人等來到門口,正滿含笑意地望著他。
得此一言,勝過千言萬語。
郭興鵬紅了眼眶,連忙上前道:“崔姐姐,張大嫂。”
崔老夫人道:“我們不請自來,你不會怪罪吧?”
郭興鵬道:“怎么會呢,我求之不得呢。”
說著,命令下人連忙準備擺宴,他則迎著崔老夫人和張老夫人上廳堂里去。
崔老夫人道:“我記得當年你喜歡在前廳的寬院里練槍法,大清早的,就聽見你一個人的聲音。”
“那個時候啊……瑜英一邊跟我發著牢騷,一邊起身提著長劍出門。”
“你們都還是年輕的模樣,仿佛不曾老去,反倒是我,那時裝老沉,后來就真的是老了。”
郭興鵬連忙道:“崔姐姐永遠都是崔姐姐,是我們的大姐姐,您永遠都是年輕時候的模樣,言出必行,有勇有謀。”
崔老夫人道:“別夸了,老了,骨頭容易散。”
郭興鵬和張老夫人都笑了。
可笑著笑著,眼里堆滿了惆悵。
三十年了……
三十年光陰如梭,記憶被碾碎后重塑,到底不如那些舊人在世時,光彩明媚,生機勃勃。
直到那穿堂里傳來安然的聲音,她嗔怪道:“你怎么把王嬤嬤也接來了,你這是怕別人猜不出來我的身份嗎?”
趙臨道:“他們猜出來又怎么樣呢?你以后只有一個身份,我的妻子,大燕的太子妃。”
“他們再不滿又如何,有夫君在,夫君幫你出氣。”
徐安然道:“還沒有成親呢,你就夫君夫君的,羞不羞啊?”
趙臨道:“我不管,反正我認定你了,你不能有了兵馬就不要我了,我可以入贅。”
徐安然羞惱道:“不許胡說,誰要你入贅了。”
廳堂里,崔老夫人和張老夫人都樂呵呵地笑出聲來。
崔老夫人笑著道:“陽光明媚的午后,又迎來一對有情人啊。”
張老夫人笑著附和道:“可不是嗎?殺戮已經過去了,從此天高海闊,自有他們翱翔的地方。
郭興鵬道:“我還是要盯著趙臨的,他不能欺負我閨女。”
“否則我才不管他是不是郭姐姐的兒子,我還是要揍他的。”
崔老夫人笑著道:“聽聽這孩子氣的話,興鵬就是一點都沒變。”
張老夫人道:“是啊,大將軍府的主人,頂天立地,卻還有一片稚子童心,真是難得。”
郭興鵬咽下了嘴里的苦澀,所有的不甘和憤懣,聽見崔老夫人說他沒有變,他的內心酸楚著,流淌著難以言語的感動。
雖然一切都回不去了。
可他們活著的這些人,真的很勇敢啊,三十年,從未在原地踏步。
他們到底還是走出來了。
“娘、張老夫人、舅父。”
趙臨來到廳堂里,挨個給他們請安。
徐安然也害羞地喚道:“兩位姨母安好,爹爹安好。”
崔老夫人高興地笑著道:“好,好。”
張老夫人擦了擦眼角的淚水,哽咽道:“好,我們都很好。”
郭興鵬一副有女萬事足的模樣,高興道:“老天爺竟然讓我撿到這么個寶貝,真是厚待我郭興鵬啊。”
“我現在就想著,什么時候讓趙炫那個混蛋知道真相,然后一臉不可置信接受事實,那樣他就會死不瞑目吧?”
崔老夫人道:“死對他來說還有意義嗎?興鵬,我們活著的意義已經不是如何看著趙炫死,而是好好看著兩個孩子活。”
“這才是我們還活著并且拼盡所有守護的意義。”
張老夫人也道:“對啊,舊人已不在,舊朝已消亡。新生在血脈中流淌,新的希望就在眼前,我們已經等到了。”
郭興鵬聞言,雖然還有惋惜,但他卻點了點頭道:“只要兩個孩子好,我做什么都無所謂。”
說完,朝安然看去。
他突然有點明白,當年太子的選擇了。
他就是想看著這個孩子,安然無恙地活著,一輩子平平安安,恣意而活吧。
至于趙臨,大將軍是不是也曾希望,他可以接掌趙炫的江山,成為一代明主,就像曾經的太子殿下一樣?
郭興鵬拉著他們的手,慢慢交疊在一起,然后說道:“記住,我永遠是你們的后盾,別怕,大步往前走。”
趙臨和安然對視一眼,兩個人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一股不可小覷的力量。
那是來自于親情和守護的力量,永遠堅韌,永遠強勁,無可匹敵。
……
皇宮里,皇上咳嗽著,又一次吐了血。
這一次,林鴻親眼目睹,目光倏爾一沉。
只見魏東海拿著藥給皇上服下,并熟絡地給皇上順氣,說道:“藥就快沒有了,要不要請太子再制一些?”
林鴻眉心一跳,藥竟然是太子制的。
那萬一……
林鴻簡直不敢深想,心里也埋下一個巨大的隱患,忐忑不安。
皇上卻在穩定以后,眼眸赤紅地看著林鴻道:“那個郭解憂究竟是誰?”
“你去見了,你給朕說清楚。”
林鴻道:“郭解憂長得很像……”
“很像誰?”魏東海迫不及待地問。
皇上看了他一眼,他很快就閉嘴了,不過那眼神里依舊透露出渴望知道真相,甚至于顯得很急迫。
林鴻為難道:“長得很像明萱郡主。”
“什么?”魏東海再次失態。
皇上不耐煩地推開他,冷怒道:“你驚慌什么?”
魏東海沒敢答,莫非太子早就和郭興鵬勾結了?
不管是明萱郡主還是明珠郡主,都只是一場戲而已?
他僵硬地跪下,顯得十分頹廢。
皇上見狀,冷笑道:“你也有怕的時候,沒錯,朕這個兒子身上有一半流的是郭家的血。”
“你一定會說,郭興鵬和他并無血緣關系,就連郭興鵬這個姓氏,都是當年郭元正賞給他的。”
“但你也不要忘記,郭元正和郭興鵬,出生入死,情同手足,早已視對方的親人為親人,根本就不分彼此。”
“朕早該想到的,朕這個兒子,怎么可能會把自己喜歡的人送去找死?”
“郭興鵬,他竟然也跟著變了。”
“他學會妥協了。”
“一員猛將,鷹翱四方,睥睨天下,不君不臣的人物。”
“他真的就這么甘心妥協,俯首認輸了?”
魏東海想,怎么可能呢,一定還有別的陰謀。
皇上則悵惘著,目光漸漸變得迷離起來。
只有林鴻,由始至終,目光都在皇上的身上,他發現皇上眼瞼浮腫,烏青顯現,怕是已經有好些時日沒有睡好了。
還是說,皇上的身體已經到了強弩之末的地步?
一時間,林鴻滿心復雜,無言可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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