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門口，只有林雪綺和李管家兩人。
這幾天里李管家似乎日夜操勞鎮北王的生活，整個人顯得很疲憊。
據說鎮北王如今行走、如廁都成問題，幸好有這位忠心耿耿的老管家日夜守候在身邊，所以這李管家身上總帶著一股子刺鼻的味道。
估計沒時間換洗打理，或者經常又會弄臟……然后惡臭中還摻雜有熏香的味道。
就很奇怪！
林雪綺站在旁邊也感覺不習慣。
不好說，
畢竟也是個忠心的仆人嘛。
只能稍微站遠一步，表示尊敬！
回頭看向院子里……
王大人居然推著鎮北王走了！
“唉！”
正準備要跟上去，李管家卻開口說：“林都尉要跟的話就直接去后山吧。”
“啊？后山……”
一臉疑惑的看著對方。
王大人只帶著自己一個人過來啊，要是出了什么問題那怎么跟夫人交待，當然要跟著去。
可自己如今也是官職，礙于高低的地位，自己并沒有資格進入鎮北王的院子！
剛跨出的一步停在門口，轉頭看向李管家。
“去后山干什么？”
“王爺之前就交待他會讓王大人推著他到后山走走，若林都尉要跟隨的話就直接過去吧。”李管家解釋說。
倒是一副淡漠的態度。
可林雪綺卻不敢馬虎……
“當然要去！”
“林都尉可放心，我王府不會對王大人做任何不敬之事，而且也不敢做，王大人畢竟是朝中大臣，也是北境玄甲軍的統領。”
話是這么說沒錯，但林雪綺不管，還是要跟上去看看。
瞧了一眼對方，似乎沒打算同行。
罷了。
反正自己要去！
………………
王游推著鎮北王向后山的方向走。
由于靠近后山的院落植被比較茂盛，按照這個時代文人墨客的說法，就是清雅幽靜適合療養，所以鎮北王當下所住的院子距離這邊不遠。
行過走廊，抬頭看……
就能瞧見山上的林子了！
王游不知道鎮北王要帶自己到這里干什么，隱約只感覺對方應該有話要對自己說，而且還挺重要，要不然也不會把自己帶到這種地方。
閑談？
說起來自己跟鎮北王私下聊天就一次……就那次在演武場的看臺上。
當時對方精神飽滿，語氣中雖有各種感慨，但依然有著鎮北王的威嚴存在。
可這次對方是病倒了。
就連走路都不行，只能憑借輪椅推著。
再加上周皇帝一改多年的態度，決定對他這位昔日的‘好弟弟’動手了，今天的鎮北王顯然落寞了很多。
壯士遲暮的悲涼感。
“王大人以前在翼州求學的時候有沒有來過這個地方？”
王游推著對方，才剛剛走出王府冷清的側門鎮北王就率先開口。
這地方……
王游看看周圍，沒什么印象。
自己兩世為人，記憶多少有些混亂。
一旦時間久遠，大部分記住的就是印象深刻以及悲歡離合的一些片段，而這個時代的普通人精神需求不多，因此王游的印象并不深！
自然也不會單獨記得這些街道。
“不記得，應該沒來過。”王游回答。
“可惜了，這地方之前挺熱鬧，大概十年前吧。”
鎮北王指著眼前的一條路說。
“從這兒往上原先有一戶姓李的村子，全村五十多戶全部姓李……當初北方戰爭，我為了動員征兵，承諾他們勝利后會給他們很多錢，給他們蓋更大的房子。”
王游看著鎮北王所指的地方，從這里還看不大清楚。
由于只有一條路，不是上就是下，往下是繞著小路回到王府正門，所以王游選擇往上。
而繼續向上走不久，便能看到一處破敗的立柱。
那種人為雕刻的木樁子，通常是放在路邊提示所到之處的，看來這里的確以前有一個村子。
“當時李村很窮，所以有很多人都加入了我麾下前往北方作戰，結果那一戰尤為慘烈，一起去的人大部分都沒回來，李家村也死了很多人。”
“所以這份承諾沒能實現？”王游接著話說。
看得出今天的鎮北王想要跟自己聊更多的事，但目的還不清楚。
“不……”鎮北王抬手，示意王游先停下來。
“看那邊，那片林子是我答應給他們種下的，雖然現在李家村已經沒有人了，但這份承諾我一直記得，我收養了他們幸存的孩子，允許他們在翼州城安家或者加入我王府的軍隊，李管家就是當年的老兵！”
王游突然反應過來李管家也姓李……
難怪忠心耿耿，原來有這樣的故事。
“所以，王爺當年也算是為國為民的好將軍，到了今天不知道還有沒有當初的氣魄。”王游就差直接說：為什么今天會變成這個樣子了。
最初，他們都是有理想的人。
而最終，他們都走向了同一條自認為最正確的道路上！
鎮北王咳嗽一聲。
他的身子幾乎已經病變，連說話都帶著沙啞的嗓音。
王游估計這段時間鎮北王應該是服用了什么特別的丹藥，而那些催人活力的丹藥大部分也有有毒的，吃多了是有力氣了，可身體也日漸的被掏空！
這才短短半個多月就已經病成這個樣子了。
“不……”突然的否認，幾乎拿出了鎮北王所有的正氣。
“那我要再問王大人，你當初讀書是為了什么？”鎮北王反過來問。
讀書。
這倒讓王游一時難以回答。
如果是在這個時代下，那必定是為國為民，為家為業，然后實現人生理想跨越階層光宗耀祖之類的話。
可自己更多的思想是在后世……
在那個年代，讀書反而是為了更實際的東西。
甚至有些上不了臺面！
除了會在文章里寫下那些理想的話，大部分時候都是沒能實現的。
夢想，
現實。
四個字，從來不搭邊。
而來到這邊之后王游也想過用自己更加前衛的思想，以及人類數千年積累的經驗和學術來改變一些東西。
因此在這里自己算是個有理想的人吧！
“那王爺又是為了什么？”王游沒回答，直接詢問答案。
因為自己說什么不重要，而是對方要說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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