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林秋是如何獲得這封密信。
信封標明了這來源,興州,偏于一隅之地。
信中沒有任何指明收件人就是和月,寫信人皆以阿妹稱呼代替。
只是那落款處,蘇如風。
蘇家,是他那遠離朝廷的舅舅一家。
十幾年前似乎是與母后起了爭執,搬離了京城,聽聞家中是有一個妹妹叫蘇如月,只是,又哪里來的阿妹在這。
更何況蘇如風的最后一句,讓燕云歸眼中晦暗。
【不日便是少年高登之日,父母與兄長皆盼阿妹回家,共此團圓,到時阿妹必與兄長痛飲,以表十余年分離之苦。】
少年眼眸半闔,雙指夾著信件對上了那正搖曳的紅燭,“影一。”
“屬下在。”
“明天,我不想再看到林秋出現在朝廷上。”
影一微頓,便知曉主上是讓他以另一身份前去辦事,“是。”
燕云歸唇角微彎,看著那燃燒殆盡的紙沫,眼神逐漸晦暗。
阿姐…
不會有別人知道你的身份的。
*
“這次家里的信還沒有收到?”女人的指尖輕點著桌緣,眼中含著幾許不安。
興州信件三月一次,這一次正好在次月。
往常是月半便能收到,可如今已過二十,都沒有絲毫的動靜。
蕓荷也有些擔憂,“小姐,還不曾。”
“我與兄長信件來往已有七年,”和月輕聲低喃著,他們的信件都是送到了安插在外面的人手上,再轉而隱秘的送到和月這邊,“蕓荷,我這心里總是有些不安。”
好像彰示著什么事情要發生了一樣。
蕓荷安慰,“小姐,或許是大雪封路,這幾日下雪不停。”
“又或許是路上有什么事情耽擱了,”蕓荷上前揉了揉和月的眉心,“小姐不必過于擔憂。”
蕓荷說的話她都明白,只是在她的計劃里,最遲明年開春,她一定要回到興州。
哪怕是死遁。
不過死的是長公主,和她蘇如月又有什么關系。
“不過小姐…”蕓荷吞吐,有些不敢問。
和月擺擺手,“你說吧,我猜你肯定想問付枳瀾是吧。”
蕓荷應道,又說,“小姐,你真要與付大人成親嗎?”
付枳瀾是當朝大官,和月若是想要回到興州,就必然不能與朝廷扯上關系的。
天高皇帝遠,京城的人才不會知道,原來蘇家的千金,就是當朝的長公主。
和月拍了拍蕓荷的手背,只是對著她微微搖了搖頭,但卻沒有接她的話,而是說起了別的瑣碎之事。
得到了和月的回復,蕓荷明顯心安多了。
付大人或許不錯,但是她能感覺到小姐更想要回家。
“小姐。”月一突然出現,蕓荷停下了手中的動作,面色稍凝。
月一是和月安排在幕后的,一般沒有重大的事情不會貿然出現。
和月也清楚這一點,讓蕓荷去關房門。
等到她查探完周圍關上了門,月一這才開口,“林家亡了,現場留下的是雪花鏢。”
“雪花鏢,”和月呢喃,“江湖上的筑月閣?”
月一點頭。
蕓荷吃驚,“江湖和朝廷從未有過紛爭,怎么這次這么大的手筆,更別說這次亡的還是林家。”
雖然不喜林家,但和月也知道,現在林家倒臺并不是什么好事,林秋至少會裝模作樣一下,他下面的人可就不知道了。
手持精兵符的賀沖就是她該擔憂的第一人。
“除了雪花鏢,現場還有什么?”筑月閣在年關滅了林家,又是什么意思。
月一:“并未發現其他,并且屬下發現,那雪花鏢像是故意留下的。”
所有人皆是一劍斃命,不曾用過鏢。
但是現場的大門處留下了一個明顯的雪花鏢,好像就是在告訴別人,這林家就是筑月閣滅的。
筑月閣是幾年前突然出現的,沒有人知道他的閣樓在哪,里面有什么人。
雖沒有明確說明,但筑月閣幾年來不曾參與朝廷之事,據說前些年有人花重金請筑月閣暗殺一個朝廷重臣,那人擔驚受怕了半個月,都沒有等到筑月閣的人。
“公主殿下,皇上來了。”門口處低壓的聲音響起,和月凝了凝眉,揮手讓月一下去。
和月隨意的披了件襖子,踏進客廳。
“阿姐。”少年的語氣乖巧,臉上噙著一絲笑意,“貿然來訪,阿姐不會怪我吧。”
燕云歸這語氣倒是讓和月有些訝異,她搖了搖頭,坐到燕云歸的對面,“你這次來,有什么事。”
少年眉眼微低,一副難過的模樣,“沒事就不可以來找阿姐了么。”
“明明以前,過年的時候,我們都會在一起的。”
那段最艱難的日子也是在寒冬,父王母后的相繼離世,讓和月擔起了負責保護弟弟的重任。
和月有名號,但畢竟為女子,沒有登基的權利,后臺倒塌,便什么都不是,好的結果也不過是落的個和親的下場。
至于壞的,那就更不用說了。
任何一個兄弟上位,和月都知道,燕云歸和她都不會有好下場。
他雖然年幼,但他是皇后血脈。
被宮中所有人都不看好的兩個人,自然就有人起了心思。
兩個人相依為命,直到和月驟然失蹤一月,回來后又手持帝王寶劍,才打破了這局面。
和月心中微動,她面上帶笑,語氣有些許懷念,“是啊。”
“與那時比,我們身份早已不同,現在你已經是皇上了。”和月壓下心中的悸動,少年幼時堅定有力的話語在她的腦海中逐漸模糊。
只依稀記得,他說要一輩子保護阿姐。
燕云歸嘴角的笑意微淡,他定定的看了和月幾秒,只把她看的心中不安。
和月的手緊緊地攥著雪襖的衣襟,她明白或許多說幾句念舊的話,就能在燕云歸的面前暫時平安。
只是她太想與之前斷的干凈。
她要安安穩穩的,做自己的蘇如月。
“阿姐,”燕云歸笑道,“阿姐,讓他們下去吧,我有幾句話想和阿姐單獨說。”
和月眉眼微動,在看到蕓荷擔憂的眼神時微微一笑,“蕓荷,你先下去吧。”
蕓荷退出房門,燕云歸平靜的望著面前的茶壺,似乎在等著什么。
和月抿了抿唇瓣,“月一,你也退出去。”
暗處一陣窸窣。
知道她身邊有月一,這并不奇怪。
燕云歸這才露笑,他起身坐到和月的身邊,“阿姐。”
少年的語氣古怪,似乎帶著些許繾綣的意味,和月垂眸,半晌才接應他的話,“你到底想說什么。”
“阿姐,你喜歡付枳瀾嗎?”
少年問了個無厘頭的問題。
“自是喜歡的,”和月淡淡的回道,斂去眼底的疑惑,“怎么了。”
總不能是因為付枳瀾的身份原因,讓燕云歸忌憚了。
畢竟付枳瀾娶了長公主,他明面上的親姐姐,對他百利而無一害。
“我不同意。”燕云歸仔細的看著和月臉上的神情,想從中分辨出和月對付枳瀾到底是何種情感。
只是他終究要失望了,他看不到任何的情緒。
他甚至分辨不出和月是否真的喜歡付枳瀾。
和月佯裝生氣,嘴角勾起冷冽的笑意,“燕云歸,你這又是何意。”
燕云歸知道,和月連名帶姓喚他的時候,往往就是她真的生氣的時候。
只是這次,他察覺不到和月的情緒起伏。
就好像單單只是為了生氣而生氣,做個樣子。
給誰看。
給他看。
“阿姐,明明就不喜歡付枳瀾。”燕云歸心中歡喜,卻又覺得恍惚。
阿姐既然不喜歡付枳瀾,又為何要與付枳瀾成親。
是為了他嗎?
“是與不是,”兩個人一起長大,和月知道自己的情緒瞞不過燕云歸,“我終究是要與允之成親的。”
燕云歸臉色微變,他下意識的握住和月的手腕,“阿姐,我已經不在需要你保護我了。”
和月神情微頓,突然明白了燕云歸的意思,她輕嘆氣,“云歸,這事與你無關。”
她選擇與付枳瀾成親,也不過是想要先穩住這個瘋批一樣的男人。
至于以后,或許她會愛上他。
但目前的計劃里,沒有比回家能更讓她心動。
她從來不是一個好人。
“阿姐,”少年的情緒低壓,“阿姐是想拋下我,回家對嗎。”
“付枳瀾多大的身份啊,阿姐就不怕離開的時候,根本走不掉嗎。”
和月臉色發白,她故作鎮定的抽回了自己的手,語氣含霜,“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阿姐若是想回家,為什么不來求我呢。”燕云歸站起身,少年高大的身軀將女人完全遮蓋住,落下的陰影讓和月感受到了一絲危機。
她一直都知道,少年成長的很快。
“什么求不求的,”和月語氣放緩,讓自己顯得淡然,“本宮就在自己的公主府上,又何來回不回家一說。”
燕云歸嗤笑,少年含繭的指腹輕捏住和月的下巴,“阿姐,你總是這樣。”
他的阿姐,端的是一副禍水的模樣,性格又可愛的緊。
色厲內荏。
他一直在和月的身后,自然知道那宮殿之上,喝聲持劍的主人手腕,早就顫的不行。
和月皺著眉,將頭一撇,“你該回去了。”
她不知道燕云歸是真的知道了她的身份,還是聽到了什么消息,想對她使詐。
但她無論如何都是不能承認的。
“阿姐,林秋截了蘇如風的信,”看著女人微顫的眼睫,燕云歸的心中逐漸被欲望填充,“阿姐想回家,我可以幫你。”
少年虔誠,話語卻讓和月心驚,“阿姐,但是你必須得回來。”
“以昭國皇后的身份。”
他總算是明白了,自己日日夜夜心中不甘不愿的情緒,原來都來自于和月。
他不愿意看到她嫁給別人,更不愿意她遠離京城,遠離自己。
“瘋子。”和月嘴唇微顫,在真的感受到燕云歸對自己異樣的情愫之后,她并沒有感到開心。
她本以為自己對燕云歸有不能說出口的心思,現如今看來,也不過是相互依靠,死里逃生留下的遺癥。
“蘇家是皇親國戚,阿月自然也當得起這一個皇后。”
“啪--”
少年的臉被打的偏移,他扯了扯嘴角,舌尖微抿,嘗到了那絲絲的血腥味。
和月有些心疼,但這點情緒很快就被她壓制,“本宮不希望這話再從皇上的嘴里說出。”
蘇家不會參與朝廷,蘇如月更不會是昭國皇后。
少年一聲輕飄飄的嗤笑落在了和月的心尖。
“阿姐,你別無選擇。”
【是這樣的,因為我工作的原因,這幾天會加班很頻繁,大概要在國慶之后,十月中旬之后才會閑下來,我會盡量更新的我哭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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