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區區泰源縣,遠比不上平城的繁華堅固。守軍加衙役,不過區區三千,能抵御得過大皇孫常年作戰、如狼似虎的蠻軍嗎?

  泰源縣,勢必會成為下一個平城!

  大部分百姓,或將成為伏子騫父子、甚至死在喬巧宅外的那種流民!

  覆巢之下、永無完卵!

  孩子們是體會不到大人們此刻心中的恐懼的,他們不過是因為大人們臉色陰沉,而感到緊張、害怕。

  “娘?”

  丁盼拉住喬巧的手,使勁搖晃了下。

  森寒的冷空氣似乎因為她這一出聲,破了個窟窿,被凍結住的大家紛紛緩過勁來。

  郝良平第一個跳起來往外沖:“子介,趕緊回家收拾東西!趁大皇孫的軍隊沒殺到,我們快逃離泰源縣!”

  話音未落,人已跑出店門,很快不見了蹤影。

  生死關頭,吳子介也顧不上許多了,朝喬巧招呼一聲:“喬大嫂,你們也快收拾出城!”

  撩起袍角,飛也似隨后。

  剩下的人相互望望,喬老爹氣急敗壞,跳腳。

  “一個個的,都愣著干嘛?快收拾東西呀,咱們回余家村!”

  回到余家村,也得馬上逃上山。不然,泰源縣被攻破,臨近的村莊,一個都跑不掉,會被敵軍燒殺搶掠。

  這種亂世,土匪和官兵是劃上等號的!

  “馬車和牛車停在后院。”

  云以墨沉著冷靜:“這么多人,只能拿金銀首飾和一點干糧,其他任何衣裳行李都不要帶!”

  喬家人加兩家的下人,二十多個,馬車和牛車會塞爆。但逃命要緊,即使攀在車廂外,趴在車廂頂,也要先離開危險的縣城。

  好在大家都住余家村,來縣城是臨時的,并沒有什么值錢東西放在店鋪。所有人很快聚集在院子里。

  牛車擠不下了,喬巧讓喬老太、藺清瑩、田三翠帶著兩個侄兒擠自家的馬車。無論如何,家里的婦孺必須得到優先保護。

  溫伯坐進了車里,幫忙抱孩子,喬巧和伏子騫各帶兵器,坐在云以墨左右。喬滿囤則帶家里三名護院,守護牛車。

  看看收拾妥當,云以墨不再遲疑,架著馬車,往東門駛去。路上放慢速度,方便后面牛車跟上,相互好有個照應。

  一路上,擦身而過各種大小車輛,行色匆匆的人。均是大包小包,扶老攜幼,一副逃難模樣。

  明顯敵軍攻打皮水關的消息,已沸沸揚揚傳開來。稍微有點遠見的人,均望風而逃。

  不管往東門、南門、西門哪個門出逃,老百姓只想要盡快離開泰源縣。

  路上逃難者越聚越多。車隊人群,塞滿一條長街。前面的人在吼,后面的人在罵,吵得震耳欲聾,誰也聽不見誰在說什么。

  最糟糕的是,為了看武舉盛會,太多從周邊村子趕來的鄉民,讓泰源縣的人口,達到一個可怕的飽和高峰值。

  喬巧他們的馬車,與后面喬老爹的牛車,中間再插隊兩輛騾車,給堵在車隊人群中間,動彈不得。

  眼瞅快晌午了,前面的隊伍還沒能挪一挪窩,本就焦急恐懼的群眾,瀕臨崩潰了。

  罵的罵,叫的叫,喊的喊,哭的哭……一個個歇斯底里,亂成一團。

  喬巧腦袋嗡嗡的。看得見云以墨張嘴似乎想和她說什么,但她完全聽不清楚他在說什么。

  實在太嘈雜了!這個環境,云以墨運用內力喊,也不太好使了。

  無奈,云以墨貼近她,在她耳邊送出聲音:“喬娘子,你看好馬車,我去前面看看,究竟怎么回事?”

  喬巧連忙點頭。

  云以墨把馬鞭子交給她,一躍下馬。很快運用輕功,一路踩著人頭、車馬,往前方掠去。

  喬巧目送他很快不見蹤跡的身影,十分羨慕。如果她有這樣的武功,配上她兩大金手指,大概可以成為這世上無敵的存在了!

  可惜這具身體年紀已大,沒法像伏子騫那樣有機會學習了。

  伏子騫臉沉如水,手執匕首,警覺地注意著周圍。

  但凡有人想要趁機爬上自家的馬車,他上去就是重重一腳,把對方踹下去!

  師從云以墨,數月刻苦練習,輔之以天賦,他的習武進度,一日千里。

  雖說遠比不上云以墨,但對付兩三個普通的成年男人,完全沒問題。

  加上他手里拿刀,多踢打幾次,蠢蠢欲動的人再不敢輕易上前。

  喬巧望了望身后,牛車里喬滿倉、喬滿囤外加三位護院,持弓拿棍,也挺有威懾力的。

  就是這種情況,讓人煩躁。

  敵軍未至,眾人為搶奪逃生工具,已經激烈地內訌起來!

  這些勁頭,用在共同抵御外敵多好?

  可惜,經歷余家村扛匪那一夜,她不再相信這些人能團結合作了。

  等了一會,北門那邊,傳來巨大的鼓噪聲,騷亂不已。

  擠得水泄不通的街道,每個人都努力踮起腳尖,或者踩在車頭上,想看清前方究竟發生了什么事?

  終于,等到云以墨轉了回來。云以墨神情凝重,對喬巧說:“縣令下令所有十五以上、五十以下的男子留下,協助官軍守城,不得離開!”

  “強行征兵?”

  喬巧驚訝不已。

  不,比征兵還不如,這是強拉炮灰啊!

  未經訓練的人能幫忙守什么城?不會拉弓放箭,不會與敵軍做生死格斗,他們甚至搬些石頭擂木都可能嫌累。

  搞不好,留這么多怕死的人在,還會動搖軍心!

  喬巧覺得縣太爺病急亂投醫。只講數量,不講質量了嗎?

  想到城破后的后果,她皺緊眉頭。

  最可怕的,不僅僅是城破!而是城破之前,這么多人聚在城中,糧食夠吃嗎?

  如果一直被圍困,彈盡糧絕,等不到援兵,又該怎么辦?

  歷史上那些史書三言兩語的描寫,道盡了亂世中尤其是婦女孩子的凄慘苦難。

  例如唐朝吃人“英雄”張巡。

  為死守城池,吃光一城婦孺!

  糧盡,先是吃老鼠、吃鳥雀、吃皮甲。等這些吃完了,他把自己愛妾殺了,供給官軍吃!

  然后是奴仆……

  奴仆吃完了,緊接是城中的老弱婦孺。

  城中戰前四萬戶,吃到城破后四百活人!

  這么一個喪盡天良的畜生,當時的統治者還予以追封嘉獎,后世稱之為名臣。

  在這些人眼中,老弱婦孺是等同于鼠雀皮甲類的消耗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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