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小說網 > 寒門主母 > 第107章
深夜。
夏青才進屋。
此時,應辟方已入睡,就連在睡覺中,他也是規矩而不凌亂,仿佛時刻準備著起身一般。燭火幽暗,屋內平靜,夏青卻是嘆了口氣,和這個男人之間,斷斷續續,總是斷不干凈,她沒有那樣的魄力孤身離開,并非她舍不得這里的富貴,而是一份擔當,一份責任,她的親人,她的孩子,那些善待她的人,她都不想放開。
與這個男人生活在一起,她覺得還是能過日子的,可讓她去相信他,并且討好他,她就又猶豫了,他值得她相信嗎?她可以一心為這個男人付出嗎?
應辟方并沒有入睡,他只是閉著眼假寐而已,夏青一進屋時,他就感覺到了,盡管她的聲音輕到不易讓人察覺,之后,他又聽到了她的一聲嘆息。
她在想什么?
此時,夏青脫了衣裳上床,她睡內,他睡外,為了不驚動床上的男人,夏青進內有些艱難。可就在她越過他身體時,腰間驀的一緊,她跌在了他的胸膛上。
“你,你沒睡啊?”夏青愣了下,她矛盾的情緒此刻還在臉上,根本來不及掩飾,而她與他鼻尖相互抵著時,盡管她飛快的支撐起了身子,可他應該是看到了她臉上的表情吧?夏青有些尷尬。
“你在想什么?”他淡淡的問,聲音清涼如秋。
“沒什么,睡吧。”夏青就要翻身落下,不想腰上一緊,她再次倒在了他上面。
四目相對,她看到了他眼底對她的情動,他是個很克制自己的人,哪怕他要她,他也鮮少露在外面,這些日子以來,他其實并沒有碰她,更多的是同床而眠,成親以來,他們之間的同房其實也就是二次,新婚一次,那次被下了藥又是一次。
……河蟹……
她從來不是個糾結的人,相信與不相信,看似很重要,可這種東西,沒有時間是無法證明什么的,既然這都是以后的事,又可必在此刻糾結呢?還不如寬待點自己?至于以前發生過的事,她不會忘,也正因為如此,記在心里就好了,就先與這個男人好好的過日子吧。
天才亮,應辟方就起身了,看著身邊還沉沉入睡的女子,目光放柔,直到門打開,他才又恢復了淡漠的樣子,對著打水進來的水夢道:“去外面吧,別吵醒了夫人。”
“是。”水夢訝異的看著還在熟睡中的主子,主子很少懶睡的,只要王爺起身,她也會驚醒,心底納悶,倒也沒表露,躬身退出了。
夏青醒來時,已日上三竿,廖嬤嬤拿了一碗草藥進來,面色很是不好:“夫人,這是王爺命老奴熬的避子湯。”后面三個字,嬤嬤幾乎是咬牙切齒:“他既然已經承認了你,干嘛還讓你喝這個啊,這子孫自然是越多越好啊。”
夏青笑笑:“王爺有他的思量。”說著,一口氣喝完,完后對著跟進來的雙晴道:“雙晴夫子,幫我挽個發,打扮一下吧。”
“是。”雙晴詫鄂了一翻,才喜道。
這一打扮便是半個小時,鏡子里的女子雖談不上絕色,但平靜中卻透著一份沉穩,淡笑中流露著一絲和善,舉手投足已頗有風范,哪里還是當初從鄉下出來的女子?竟比那些她們看過的貴族婦人還要氣勢三分,可也有區別,那些貴妃應該是氣質,屬于后天造就而成的雅致,夏青夫人不是,那是一種氣勢,淡淡的,讓人不易察覺,只多看一分,便有種特別之感。
廖嬤嬤和水夢俱在驚嘆著夏青夫人的改變,她們可以說是一步步看著夫人走到這里的,這樣的改變實在太驚人了,只一想到夫人的遭遇,便覺得理所當然。
正當這時,小花過來稟報道:“主子,大牛來了。”
夏青趕緊出去,就見著大牛正恭敬的站在外面,一見到她,先是愣了下,憨厚的道:“我還是第一次看到恩人打扮。”
雙晴捂嘴一笑:“大牛將軍,夫人這般打扮可好看?”
“好看。”大牛點頭如搗蔥,恩人的身上有種將帥之氣,明明是一介弱質女流,但總能夠讓人打心底折服,“恩人這身女裝打扮,可漂亮著。”
夏青愣了下,女裝打扮?
廖嬤嬤三人都傻眼,什么叫女裝打扮,主子本來就是女子好嗎?他們不知道的是,大牛對夏青的尊敬感恩,早已完全沒有性別之分,總之不管夏青是男是女,他只記得她是他的恩人就是。
“恩人,我已經打聽清楚了,王爺下面一共有六個莊子,其中三個在京城是皇上所賜……而且手握五十萬大軍,其中二十萬的阮家軍暗中并不服王爺……而京城的各位大人,其中也有不少是反對王爺的……”大牛將近來打聽到的事一一說給夏青聽。
夏青點點頭,有些東西她聽了并不懂,她聽過就算了,不過:“為什么很多大人反對王爺?他們反對王爺什么?”
“他們說王爺只是個叛軍,不配上朝堂執政。就算娶了阮氏大家族的嫡女,也改變不了低賤的賈商之子這個事實。”
夏青一怔,不配?在她看向清冷如風,孤傲如月的男子,竟然在別人眼中也不過是叛軍,賈商之子,士農工商,農貴商賤,是啊,應辟方是商人之子,可她身為農民,也沒感覺到如何受人尊敬,在這個時候,真正等級森嚴的應該是官與民。
“不過,貴妃娘娘暗中支持王爺,因此朝堂之上雖然對王爺頗有微詞,倒也沒多少人敢出來說什么。”大牛又道:“而且我還聽宮中的人說,貴妃娘娘又有身孕了,還不確切的知道。”
廖嬤嬤突然輕聲道:“主子,阮氏來了。”
夏青望去,果然,阮氏在幾個侍女的陪同之下進了院子,與以往的冷漠不同,此時的阮氏臉上微微帶著笑意,眼底寫滿了善意:“妹妹這院子的人可真是多呀。”說著,目光特意在大牛身上多留了下。
大牛連看她一眼也沒有,只對著夏青道:“恩人,我先走了。”說著轉身離開。
阮氏臉一沉,但很快又堆滿了笑臉。
“王妃今天來我這里,不知有何事?”夏青臉上也是淡淡笑意,不卑不亢,不親不疏。
阮氏才進院子就看到了今個的夏青打扮得與往常不一樣,與她的端莊雅致不同,她更給人一種沉穩大氣的感覺,大氣?她竟然把這樣的詞用在了這種低賤身份的女子身上?阮氏壓下心中的怒火,很是親切的道:“妹妹,這個竹園,我還沒好好的走過,不如,咱們邊走邊說?”
清晨的風透心涼,秋天是越來越深了。
阮氏臉上掛笑,甚至讓跟著的侍女遠跟在十幾步之外,顯然跟夏青所說的是不想讓別人知道的事。
“你回來到底想做什么?”看著夏青平靜的臉,阮氏心中抵觸,她長這么大沒有這樣厭惡過一個人,可這個女人做到了,臉上卻又不得不維持著一份隨和。
“王妃這話問得,這里本來就是我的家啊。”夏青失笑。
“家?你早已不是王爺的妻子。”
“王爺可有休了我?”
阮氏臉上一沉:“好,你要住在這里可以,但王爺的俸祿只能在我手里。”今個嬤嬤來跟她說這事時,她氣得連早膳都潑了,這個女人膽到大竟然要管王爺的錢財,“你要知道我才是堂堂的瑾王妃。”她要置她的臉面于何地?
“這是王爺允諾的,你跟我說沒有用。”
“如果不是你作祟,王爺怎可能答應?”這個女人從一開始就厚著臉皮巴著王爺不放,王爺本該是厭惡她的,卻不知怎的,三翻五次都沒將她趕得徹底,真是如瘟疫一般。
“不管是不是我作祟,要是王爺心里沒有我,怎可能答應?”夏青看著阮氏的臉淡淡反問:“不是嗎?”
阮氏臉上的笑容再也掛不住,她陰沉著臉道:“夏青,今個我是好心過來跟你說這些話,要是你再得寸進尺,休怪我無情。”
“王妃何時對我有情過?”夏青目光轉冷,望進阮氏布滿了怨恨的眼眸底:“可如果王妃一而再,再而三的欺凌過來,也休怪我無情。”
“你說什么?”
“從今天開始,我會回到大廳跟你們一起用膳。”
“什么?不行。”
夏青冷冷的看著她:“王妃是大家族出來的,也該明白什么是平妻。”
“平妻在我眼里就是妾,你一個賤女人永遠也無法跟我平起平坐,你算什么東西?當初王爺娶你,也不過是不想違背了老人家的要求而已,你還真當自己是個平妻了嗎?你要不要臉?”從她嫁給應辟方那日看到她,這個女人就刺痛了她的眼,她是如何尊貴的一個人,竟然要跟一個低賤的小農婦平起平坐?她家族的人早在背后笑話她了,如今過些日子她的母親和妹妹便要來,她絕不能讓她們看到她過得這般窩囊。
“我不是平妻,”夏青望著阮氏的目光連一絲溫暖也找不著:“我是應辟方的無配,你雖是大家族的嫡女,卻也只是以兵力威脅應家納你為妻而已,來到了京城之后,更是散謠言,讓別人信以為你才是元妻,誰更賤呢?”
阮氏猛的退后了一步,像是受到了什么恥辱似的,臉色慘白。
看著阮氏,夏青腦海里閃過的卻是封家的那些女人,那里的人連生氣都不會表露于臉上的女人,應母和封母,阮氏與莊清柔,若她們要斗的是封母和莊氏,恐怕這會早就尸骨無存了。
先人都說要門當戶對才是好姻緣,確實,門不當戶不對,生活就會顯得艱難,甚至你明明沒有錯,你的存在就是錯。
“我不會讓你得逞的,夏青。”阮氏眼底閃過一絲狠毒,瑾王府里,只有一個女主人,那便是她阮詩顏,如果誰要來奪,她會讓她不得好死。
夏青瞇起了眼看著阮氏的離去,隨即,她也看到急匆匆走過來的嬤嬤,水夢等人,盡管她已然決定要與應辟方好好過日子,可內心深處要讓她為了一個男人這樣去做,總是許些不甘,如今,看到這些守護在自己身邊的人……這日子必須得好好過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