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天徹底黑了下來,無月無星,蒙著一層淡淡的陰郁,如同此刻小美的心情。她悶著頭自顧自地走在走廊里,今天她因為遲到被老師罰抄課文,好不容易抄完課文才發現整個教學樓只剩下她一個人了。
走到走廊盡頭,她習慣性地抬頭看了一下掛在對面大門上方的那座掛鐘,時間已經是十一點五十九分。
還差一分就零點了,也許整個校園只剩她一個人了吧。想到這里,小美不禁打了一個冷戰,雙手抱住肩膀有些緊張地朝外走去。就在這個時候,頭頂上的掛鐘突然響了起來。
當,當,零點了。
小美吸了口氣,剛準備邁步向前走去,她的目光落在了旁邊的一個小側門上,那里竟然有一個樓梯。
小美揉了揉眼睛,她確定自己沒有看錯,那里的確有一個樓梯。但是為什么以前從來沒有見到過呢?
猛的,小美想起了一個事情。
景致高中有一條通往地下教室的陰陽路,每天十二點那條陰陽路便會出現,據說這條路直達地下,那里有一個地下教室,那里坐滿了死去的學生,他們仰著頭,嘴紅臉白,身體僵直,靜靜地等待著闖進來的人。
難道傳說是真的?小美的好奇心蟲子般鉆了上來,她拿出手機撥出了一個號碼,她想告訴她最好的朋友,她發現了陰陽路。可惜電話里只響了兩聲,有人一下從背后扼住了她的脖子,然后用力拖著她向樓梯走去。
小美用力掙扎著,但是身體卻絲毫不能動彈,她聞到綁架她的人身上散發著一股濃重的腐爛味道,就像是從棺材里爬出來的死尸一樣難聞。
樓梯里一片昏暗,小美被那個人拖著一節一節走了下來,然后她看到了一個教室,里面坐滿了人,他們和傳說中一樣,嘴紅臉白,身體僵硬,他們對著小美齊刷刷地露著一個同樣的笑容。
小美的瞳孔里頓時被恐懼占滿,她身體一軟,癱到了地上……
1.
茶朵被驚醒了,電話尖銳的聲音似乎是一把鋒利的刀子,兇狠地撕碎了她的美夢。她拿起手機看了一眼,上面有一個未接來電,是小美打來的。
窗外一片漆黑,時間是夜里十二點,小美怎么這個時候打過來了電話。茶朵想起了上午的事情。
小美因為遲到被老師罰抄課文,茶朵好心安慰她,卻被她罵了幾句。那么多同學看著,茶朵有些下不來臺。
“你干什么,孫小美。”茶朵的漲紅著臉,有點生氣。
“要不是幫你給男生送情書,我會遲到嗎?”孫小美大聲喊道。
茶朵一下呆住了,旁邊的同學開始起哄。茶朵這才想起來,之前給了孫小美一封情書,讓她幫忙給南明高中的段志杰,這個秘密本來是她們之間的,現在一下子被掀開了。
“誰讓你送的,誰讓你送的。”茶朵的眼淚一下出來了,然后捂著臉跑出了教室。
看著手機上孫小美的手機號碼,茶朵想孫小美一定是后悔了,畢竟她們是多年的朋友,不會因為一些小事便形同陌路。想到這里,茶朵撥出了孫小美的電話。
手機響了幾聲,沒有人接電話。
茶朵嘆了口氣,剛準備掛電話,電話突然通了,里面傳出一個雜亂的聲音,似乎是學生在教室上課的聲音,很多人在同聲念著課文。
“喂,小美。”茶朵對著手機喊了一聲。
“嗚嗚,嗚嗚。”電話里的雜音戛然而止,換成了一個女孩的哭聲。
“小美,是你嗎?”茶朵更加疑惑了,心里不禁有些緊張。
“茶朵,救救我,救救我。”小美的聲音顫抖著,仿佛遇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
“你在哪里?發生什么事了?”茶朵問道。
“我在陰陽班,這里都是鬼,全班都是鬼。嗚嗚嗚嗚,救救我,啊。”電話突然掛了,小美的求救聲換成了嘟嘟的忙音。
茶朵又愣了幾秒,重新撥出了小美的電話,但是手機已經關機了。
小美出事了,一個不好的念頭涌進了茶朵的心里。她聽見小美說她在陰陽班。一股冷氣從背后蔓延到全身,茶朵想起前幾天經過校長室的時候聽到校長和小耿老師的對話。
“值班的老頭又不干了。”
“這是第幾個了?”
“第三個,他們都說晚上見鬼,看見地下有班級在上課,那些人都是紙人,但是卻會背誦課文。”
“好吧,讓他走吧,記住給他一筆錢,別讓他亂說。”
“校長,難道真的有個地下班級?”
“放屁,要不你晚上值班看看能不能遇到?”
地下有鬼。茶朵的心突突跳了起來,小美見鬼了。茶朵可以想象,小美抄完課文的時候,天已經黑了,她一個人從教室走出來,經過走廊的時候,看見一個虛掩的教室門,里面隱約透出燈光,小美好奇地走了進去。
門開了,里面齊刷刷站了一排紙人,他們表情僵硬,目光陰森地盯著小美,然后一起說話,“歡迎你,新同學。”
茶朵不敢再想下去,她穿上衣服,向外面跑去。
2.
茶朵和爸爸一起來到了學校,對于女兒的說法,茶朵的爸爸實在不知道該怎么理解,但是看著女兒焦急的樣子,他還是開著車和她一起去找孫小美。
學校值班的是一名老師,聽到茶朵的請求后,他沒有多說什么,拿著手電和他們一起向教學樓走去。
茶朵一邊撥打著小美的電話,一邊喊著茶朵的名字。走到走廊的時候,他們看到了小美,她躺在地上,靠著旁邊的墻壁。
“小美。”茶朵沖了過去。
孫小美悠悠地睜開了眼,看見茶朵,她露出一個莫名其妙的表情,“你怎么來了?”
“你沒,沒事吧?”對于孫小美的話,茶朵不禁一愣。
“我沒事啊,剛才被石階絆倒了。”小美站了起來。
“你,你不是說見鬼了嗎?”茶朵越發疑惑了。
“什么鬼啊!沒有啊!”小美似乎比茶朵更加疑惑。
“沒事就好,這么晚了,快回去吧。”值班老師打了個哈欠,說話了。
茶朵的爸爸帶著她們離開了,然后先把小美送回了家。
回去的路上,茶朵一語不發。
“茶朵,是不是最近學習太累,做噩夢了?”爸爸看著她說。
“沒有,我確實聽見小美在電話里的求救。”茶朵搖搖頭,堅定地說。
“不管怎樣,小美沒事就好了。”爸爸拍了拍她的肩膀,將車子開進了小區里面。
這個晚上,茶朵徹夜難眠,她實在不清楚小美發生了什么事。一直到天亮,她才迷迷糊糊睡著了,睡夢中,她看見自己又一次來到了學校,小美躺在地上,她過去扶她。
“小美,起來。”茶朵一拉她,小美的胳膊竟然被茶朵拉斷了。
茶朵一下坐到了地上,小美睜開了眼,身體開始四分五裂,她的頭皮球一樣滾到了茶朵面前,嘴巴一張一合的說,“茶朵,救我。”
啊,茶朵從夢里醒了過來,渾身濕漉漉的,她用力喘著氣。
“茶朵,起床吃飯了。”房間外面傳來了媽媽的聲音。
茶朵沒有說話,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穿上衣服,坐了起來。
吃完早餐,茶朵背上書包走出了家門。今天她沒有坐爸爸的車,其實她已經好久不讓爸爸送她了,因為,她的內心有一個秘密。
九路公車穿過民主路,繞過塔南路,在一個家屬樓站,茶朵下了車。每天早上,她都會來這里看人打球。打球的是南明高中的學生,其中就有段志杰。
段志杰是人群中最高的一個,每次都能搶到球,然后完美灌籃。茶朵是從兩個月前喜歡上段志杰的,她覺得他和《大灌籃》里的陳柏霖很像,尤其是他打完球喝水的動作,只不過電影里的陳柏霖是喝酒。
二十分鐘后,男生們打完球了,茶朵戀戀不舍地轉過頭,向公交站牌走去。
“哎。”身后傳來一個聲音。
茶朵轉過頭,看見段志杰向她跑來,她的心頓時怦怦直跳。
“一起坐車吧。”段志杰說。
“好。”茶朵低下了頭,她知道段志杰一定是收到了自己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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