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公陵外有葉家親衛守著，一般百姓是進不來的。若是葉家的哪位親朋好友來祭祀，守陵的親衛也會到國公府送信，可這兩日葉家并沒有收到親衛的報信。
是她嗎？葉寧語幾乎下意識就想到了一個人。
葉寧語沒有說話，姐弟三人在葉永長的陵前跪了許久，直至晌午才離開。
正月十五這日一大早醒來，肖護衛滿臉堆著笑進了秋水院。
“姑娘，有人送了個消息來。”肖護衛將一張字條遞給葉寧語。
葉寧語審視著肖護衛那張帶著幾分喜悅的臉，皺了皺眉。“你是有什么好事？”
肖護衛搖了搖頭，示意葉寧語看字條。
葉寧語打開字條，只見上面寫了八個字：今夜酉時，城東燈會。
這個筆跡她自然認得，葉寧語在看到的片刻，唇角微微彎起，隨后又收斂神色。“無生送過來的？”
“是。”肖護衛的笑意愈發濃烈。
“你笑得這么開心，知道這里面寫的是什么？”
肖護衛的頭搖如篩糠，“不知，屬下怎敢看姑娘的東西。”
“不知道寫的什么，還這么開心，那位白先生到底用什么收買了你，讓你甘愿為他傳信。”葉寧語的神色忽然就變得嚴厲。
肖護衛笑意一收，鄭重其事道，“姑娘，我就覺得白先生要比那個什么南唐王爺要好，白先生至少咱們知根知底的不是？又有才華，家業頗豐，品行還不錯。最重要的是，白先生豐神俊朗，這天底下有幾個男子能比得過他……”
葉寧語瞇著眼，看著肖護衛對白某人的優點如數家珍，她總覺得肖護衛有哪里不對，但說不上來。
“昭平街有家煙云館你知道吧？”葉寧語忽然開口。
“知道，姑娘是要屬下去做什么？”肖護衛十分積極。
“他們家有好些媒婆，專門走家串戶為少年男女牽紅線。我覺得你挺合適，一會兒我替你寫封推薦信。”
“額……姑娘我不說了。”肖護衛立馬就閉了嘴。
葉寧語也不再看他，拿著紙條就進了屋。
燈會……葉寧語忽然想起了去年，當時她們眾姊妹出門看燈會，遇上了白承之一行。
沒想到才過去一年，她與他之間的關系，就到了這一步。
葉寧語拿起紙筆，在上面寫了幾個字，走出門板著臉交給肖護衛。“送過去吧。”
“好勒！”肖護衛眉眼帶笑，一溜煙就跑了出去。
晚上酉時許，大都城的天已經慢慢黑了下來，而昭平街的燈會也逐漸變得熱鬧。
一個婦人模樣的女子緩緩走在長街，她將發髻挽起，五官看上去雖非絕色，卻也精致，看面色約莫三十出頭。婦人走起路來十分從容，頗有大戶人家夫人之態。
她在同心橋下支部，抬眼便看到了橋上那個背對著自己的身影。
婦人笑了笑，走到那人身后，伸手拍了拍他的背。
橋上的男子轉頭，當他看到身后人的那一刻，眸子動了動，看了半晌才緩緩吐出兩個字：阿云。
葉寧語眉眼含笑，“怎么，認不出來了？”
白承之怔愣了片刻，“你跟我說要喬裝一番，至少看上去得老十歲。我以為你只是換些衣裳釵環，沒想到你這臉……”
白承之說著就準備伸手摸摸葉寧語那張似像非像的臉。
“在北境跟韓叔學的，如何？可還有我的影子？”葉寧語的神色和語氣頗為俏皮。
“你這般，與我更像是恩愛夫妻了。”白承之抬手撫了撫自己下巴的短須。
葉寧語不禁也仔細打量他，白承之今日穿著深藍色長袍，一頂黑色發冠，腰間懸著那塊公孫玉送給他的心形玉佩。
“你今日也不錯，我好像看到了十年后的你。”葉寧語替他理了理玉佩的流蘇。
“今日我便是從江南而來的小富商，你是本富商的夫人。”說到這里，白承之退后一步，躬身深深行禮。“夫人，與為夫同游燈會如何？”
葉寧語撲哧一笑，“好！”
白承之也笑了起來，兩人攜手而行。
長街異常熱鬧，街邊到處都是雜耍的、賣小食的、猜燈謎的，兩人也不趕時間，遇上新奇好玩的就停下。
“這位相公，給夫人買朵簪花吧，這些花都是自家良種的，留香持久。”一個看著不過十五六歲的少女叫住了白承之。
兩人走到攤前看了半晌，同時伸手拿了同一朵海棠簪花。兩人的手觸碰到一起時，互相又笑了。
“這位相公和夫人真是心有靈犀呢！”少女高興地將簪花遞過去。
白承之放下了一錠碎銀子，“簪花不錯，不用找了。”說罷，就拿起海棠簪花別在葉寧語的發髻上。
“好看嗎？”葉寧語眼睛彎彎的。
白承之忍不住在她額頭落下一吻，“我夫人最美。”
葉寧語嚇了一跳，忙后退了一步，小聲嘟囔。“這在大街上，你干什么……”
白承之不以為意，“我們成親十二年，孩子都十歲了，在大街上親我自己的媳婦兒怎么了？”
葉寧語瞪了白承之一眼，又無法反駁，干脆別過頭去。
兩人的親昵舉動看得攤前的少女一陣臉紅，又滿眼羨慕。“這位相公和夫人真是恩愛。”
白承之重新牽起葉寧語的手，臉上滿是自豪。“你有所不知，我們夫妻兩個在老家是出了名的恩愛。”
葉寧語再次瞪了白承之一眼，被他牽著往前走去。
“買兩串糖葫蘆吧。”兩人來到一個攤前，葉寧語道。
“一串就好。”白承之忙道。
攤主眼神復雜地看著白承之，一臉鄙夷。臉上似乎寫著，此人穿得人模人樣，對夫人卻是如此摳搜，連兩串糖葫蘆都舍不得買。
白承之接過一串糖葫蘆，給了錢就走了。
“剛剛那個攤主在笑話你。”葉寧語一臉看好戲的表情。
“我算是看出來了，這夫君也不好當啊，被別人笑話也就罷了，自家媳婦兒還說風涼話。”白承之嘆了口氣。
“你吃嗎？”葉寧語笑著將那串糖葫蘆送到白承之嘴邊。
白承之搖了搖頭，“你吃。”
葉寧語咬了一顆糖葫蘆，忽然腰身被人一摟，整個人就送到了白承之的懷中。他對準了那顆糖葫蘆，就從葉寧語嘴上咬了半顆下來。
兩人雙唇觸碰到一起的片刻，葉寧語愣了愣神。
白某人陰謀得逞，滿意地將那半顆糖葫蘆放入嘴中。
“嗯，這糖葫蘆甚甜！”
只買一串，原來他在這等著呢。“你不是說不吃嘛……”
“忽然又想吃了。”白承之牽著葉寧語的手往前走，全當沒看到她臉上不滿的神色。
“算命咯，占卜，算卦，測字，抽簽，不準不要錢……”
兩人正四處觀望之時，忽然聽到一陣吆喝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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