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將視線落在殿外的人影上，目光深沉。“多久了？”
祥寧公公躬身上前，“回皇上，已經一個多時辰了。”
皇上不再說話，他與皇后伉儷情深，只有這兩個兒子，和晚妃所出的女兒怡寧。便再無子嗣。宮中也再無其他妃嬪。最疼愛的便是這個小兒子，最愧疚的也是這個小兒子。
皇后一直低著頭，她從小就是按皇后的標準教養出來的，循規蹈矩慣了，接受不了這離經叛道，但對兒子的心疼卻是真的。
太子的一句話她覺得有道理，與其找那個庶女那樣的，還不如找個自己喜歡的，忠誠一輩子。抬頭盯著自己的這個大兒子，看來他早就知道。
皇后見四下無人，只能對著祥寧公公使眼色，還好他夠聰明，自己一個眼神，便懂了意思。
祥寧公公悄悄退了出去，抬手招過一個小太監，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小太監匆匆跑了出去。
秦煥之聽力敏感，自然是聽到了，唇角微微勾起，看來今天這頓罰是能躲過了。
暗十三到的時候，便看見，他心中的神明，跪在冰冷的石板上，額頭上一個血洞，傷口猙獰，未做任何處理，臉上，脖子上，到處都是干涸的血跡。
一剎那，便紅了眼睛，心臟仿佛被人一刀一刀的捅著，疼痛難忍。就算接受刑罰也從未如此痛過。
踉蹌的走過去，跪在旁邊，小心翼翼的抬手，連指尖都在發顫，卻不敢碰觸，不知道主子身上可還有其他傷。
秦煥之聽到聲音，轉頭望去，眼睛被血跡模糊，有些看不清，用力睜了下眼睛，才看清正是心中所想的那個人。
本想要訓斥，指責他幾句，但看到他滿眼都是自己眸子，要出口的話不由自主的變的溫和，“你怎么還是來了。”
暗十三不敢亂碰，將自己的身子靠過去，張了幾次口，才將話說的完整，聲音低啞，帶著顫抖，“主子可還有傷。”
秦煥之半邊身子已經僵麻，膝蓋刺痛，頭部眩暈，從來不知道，罰跪是這么折磨人的事，將身子放軟，靠在暗十三身上，稍稍緩解的疼痛，讓他輕輕吐出一口氣，“并無。”
暗十三聽到主子的回答，才敢伸手攬住他的肩膀，觸到冰涼了體溫，心中一凜，另一只手連忙抵在背心，源源不斷的內力送入體內。
“皇上，暗十三來了，同王爺跪在一處。”殿內響起祥寧公公的聲音，聲音不大，卻喚回了神色各異的三人。
“讓他們滾進來！”皇上聲音聽不出喜怒，平靜的讓人心驚。
秦煥之雖在殿外，里面的說話聲卻聽得一清二楚，在祥寧公公出來后，便出聲，“麻煩祥寧公公告知父皇，我動不了，只能請他移步出來了。”
祥寧公公驚愕的睜大眼睛，焦急的說；“哎呦，我的小祖宗，您這不是火上澆油嘛。老奴過來扶您就是。”
秦煥之靠在暗十三身上，一派悠閑的說道，“不必了，你去傳話便是。”
心中卻是無奈極了，兩輩子加起來，就跪過這一次，這一跪就是一個時辰，那可是兩個小時啊，是真的動不了。
不一會殿內傳來乒乒乓乓各種物品倒地碎裂的聲音。
皇上這次是氣狠了，竟直沖出殿內，舍不得踢自己的兒子，旁邊那人還踢不得嘛，對著暗十三猛踹一腳。
暗十三不敢使用內力抵抗，生生的受了，強大的后重力，震的胸腔生疼，一口血險些噴出，只用力抿著唇，不讓鮮血沖口而出，同時極力控制身體不動，主子靠在自己身上，只要他一動，主子勢必會摔倒。
抬眸對上皇上陰冷的眼神，將口中的血氣咽下，態度恭敬說道：“圣瀾王府暗衛十三，拜見皇上。”
皇上則暗自心驚，這一腳踢的有多重，他是知道的，這個暗衛卻絲毫未動，看到整個倚在他身上的人，眼神一縮，那瞬間心中是有些動容的。
秦煥之忍下心中的擔憂，渾身疼的已經沒有其他知覺，只能動作僵硬的拉過暗十三的手，抬頭看著暴怒的人，擺明自己的態度，“父皇何必如此動怒，兒臣只是喜歡一個人而已。”
皇上將目光從暗十三身上移動自家兒子上身，連周身的氣息也變得冰冷，指著暗十三說，“他是普通人嗎？他是個男人，還是個暗衛。”
秦煥之坦然的對上他的視線，“暗衛不是人？”
“你.....”皇上怒不可歇，抬腳就想踹。
從殿內出來的太子，見此一個健步上前攔著，“父皇，煥之還傷著，可禁不住您這一腳。”
皇上神色不明，抬起的腳始終沒有放下。
“太后駕到！”一聲唱和響起，皇上揮開太子攔著的手，悄聲將腳放下來，眼神向后看去，沒有錯過皇后那松了一口氣的表情。
一群人腳步匆匆，轉過回廊，跨進院內，何嬤嬤扶著太后一馬當先走進來。見到自家孫子那一頭一臉的血，那心中的怒氣升騰，“皇帝，你好大的威風。”
那吼聲讓萬人之上的皇上心中一顫，不由的溫聲道：“母親，您怎么來了。”又對著太后身后一眾太監宮女訓斥道：“你們干什么吃的，看看現在什么時辰了，不知道攔著。”
在他身后的皇后歉意的看著太后，盈盈行了一禮。
太后冷哼一聲，“怎么，你這御書房本宮來不得了，本宮不來，你是想打死本宮的孫子！”
“母親可是冤枉兒子了。”皇上臉色一訕，辯解著，眼睛向左右瞄去，示意皇后和太子上前來解釋。
誰知兩人齊齊后退一步。氣的皇上呼吸一滯。
太后冷眼看了他一眼，便眼眸微垂，忽略那可憐兮兮的視線，冷凝的看向暗十三，“還不扶你家主子起來？”
秦煥之整個人僵麻，雙腿也是毫無力氣，膝蓋更是疼痛難忍，跪著的時候血液不通，這一起身，成倍的疼痛襲來，一個踉蹌，便又跌回去。
暗十三一驚，連忙伸手抱住他，才止住下跌的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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