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周在外頭聽了一肚子熱鬧回來,聽出蘇錦的驚訝,連氣都顧不得喘就說:“我親眼看到顧家的人把尸首抬走的,這還能有假?”
“具體是怎么回事兒還不知道,可林家小姐是暈了過去被人背著出來的,外頭的人都在說這事兒呢!”
說起的人不少,看了熱鬧的人也不在少數,反正沒有幾個是為了顧麟說話的就對了。
顧麟作孽太多,人嫌狗厭的實在不討喜,哪怕就是死了,也是拍手叫好的人居多,哪兒有誰真的在乎這人是怎么死的?
蘇錦一言難盡的抿了抿唇,幽幽道:“這眼看著就是兩家大婚的日子了,顧麟在這時候死了,他與林家小姐的婚事也就作罷了?”
宴周沒聽出蘇錦話外的意味深長,想也不想就說:“那是肯定的啊!”
“人都死了,總不能再從泥巴里邊刨出來拜堂了吧?再者說了,就算是顧家的老祖宗偏心偏到沒邊兒了,可林家也不是那么容易拿捏的,不作罷還能咋整?”
他說著說著后知后覺的品出一丟丟不對勁兒來,摸著下巴狐疑道:“這事兒會不會太巧了?”
據傳顧麟被接回顧家后就一直關在家中不得外出,好不容易找機會溜出來了,按他以往的尿性,也應該是去招貓逗狗流連煙花柳巷,他是怎么會想到去跟林云見面的?
這人再蠢,他也該知道跟林云的婚事是他穩住地位的最大保障了,他是怎么敢在茶樓那種人多口雜的地方對林云不軌的?
宴周嘀嘀咕咕的也聽不清在說什么。
蘇錦想了想,眼里無聲多了些許幽幽。
雖說沒了顧麟這個礙眼的禍害對他們而言是件好事兒,可這事兒只怕沒那么簡單。
她還是小看了林云的心狠了。
顧麟的死對別人而言只是一場茶余飯后的笑話,對顧家的老祖宗而言,卻是一場毀滅性的打擊。
養尊處優了一輩子的老祖宗難得的失了儀態,癱軟在椅子上哭了個死去活來,口口聲聲喊著我的心肝肉啊,恨不得當即就隨著顧麟一塊兒去了。
顧夫人含著淚在邊上不斷安撫。
二夫人捏著帕子擦了擦眼角,掩在帕子下的唇邊溢出的卻都是滑稽的冷笑。
人死如燈滅,這時候哭天喊地的起什么用?
在場這么多人,又有誰是真心實意的在為那個廢物傷懷?
盡管誰都知道這場大悲只為做戲,可顧夫人還是盡可能的把戲做了個全套。
找人來算好了顧麟出殯的日子,又特意撥了院子請來師傅在里頭誦經安魂。
可老祖宗卻依舊不滿意。
她的思路甚至開始朝著一個非常新奇的角度沖了過去。
她說:“麟兒這么些年一直平平順順的,怎么可能突然就出了這樣的事兒?”
“他一定是被人害的!”
似乎是覺得自己的猜想非常正確,她怒不可遏地說:“是顧瑀!”
“一定是顧瑀下的殺手!”
她猛地抓住顧夫人的手,咬牙怒道:“那小子怕麟兒搶了他的位置,怨恨麟兒這些年享了他的福,這才會背著人下了狠手!”
“林家那個小賤人之前就想嫁給顧瑀,一定是他們兩個勾結好了害了我麟兒的性命!”
從某種角度上說,老祖宗的猜想不無道理。
可明白人心里都清楚,人家顧瑀壓根就不在乎這點兒東西,前程正好的戶部侍郎,哪兒有閑工夫去跟顧麟計較這些微末得失?
可失心瘋似的老祖宗聽不進去任何話,當夜就鬧著要去找顧瑀討說法。
要是她見不到顧瑀,就要帶著人去順天府報官,去諫院上諫請求皇上處置。
顧夫人覺得老祖宗的要求非常滑稽,可出人意料的是,顧相竟然同意了去找顧瑀的說法。
而且他還要親自陪著老祖宗去。
顧夫人一邊幫著顧相整理衣裳,一邊忍不住說:“老祖宗這是傷心氣暈了頭,相爺何必跟著去觸這個霉頭?”
這事兒跟顧瑀有無關系明眼人看得一清二楚,就算是去了,那也只能是一場笑話。
顧相接過她手中的玉佩佩好,淡淡地說:“老太太不去一場不會甘心。”
“我去找顧瑀有別的事兒。”
老祖宗鬧這么一通,倒是有了個好借口。
至于是什么事兒,那就不必跟顧夫人細說了。
顧夫人壓下心里疑惑把顧相等人送出了大門。
侍郎府。
顧瑀聽清楚來人的話,意味不明的笑出了聲。
“你是說,顧相和顧家的老祖宗來了,說是要找我要個說法?”
來傳話的人擰巴著臉頭疼地點頭。
“是這么回事兒。”
“眼下人就在外頭的馬車上呢,大人您看看,是不是要出去迎一下?”
外頭的人一個是顧瑀的父親,一個是顧瑀的祖母。
底下伺候的人不敢攔,只能是進來找顧瑀拿主意。
顧瑀深感可笑,把手上做了一半的簪子放下,整整衣擺站了起來。
“既然是來了,那就出去迎迎吧。”
門外,馬車里的老祖宗聽到顧瑀出來了,人還沒下馬車就先怒出了聲:“沒教養的東西!”
“讓長輩在門前等了這么久,你的書都讀到狗肚子里去了?!”
看著被顧相親自扶著下車的老太太,顧瑀的心里莫名多了許多說不出的厭煩。
其實本來是不應該的。
都說隔輩親,老太太對不是嫡親孫子的顧麟百般疼寵,沒道理對他如此厭煩。
可老太太提不起疼孫子的心思。
顧瑀看著她這副像極了顧麟親娘的做派,也生不出絲毫孺慕的尊敬。
祖孫兩人見了就互相厭煩,此時開了口也說不出什么太好聽的話。
他不緊不慢的躬身一禮,淡淡地說:“不知相爺和老太太大駕光臨,有失遠迎。”
“只是時辰不早了,早先不知二位突然造訪,實屬怠慢了,還望二位見諒。”
聽到他脫口而出叫相爺的時候,落了半步的顧二爺就察覺到了空氣中泛起的微妙。
做兒子的,見了父親不問好,執的是下官見了上司的官禮,說的也是官場的客套話。
這可不是什么好征兆。
顧二爺來的時候就想好了自己的定位,見狀連忙笑著打圓場,說:“說來是唐突了些,可到底是一家子人,也不需講究那么多無用的虛禮。”
他說完就把一個一看就是精心準備的盒子塞到顧瑀手里,笑著說:“今兒還是咱們叔侄倆頭一次見呢,二叔不像你三叔似的周游四處藏了不少寶貝,一點兒小玩意兒權當是見面禮,你收著拿回去玩兒。”
二夫人待蘇錦友善,顧瑀投桃報李沒甩冷臉,他笑著說:“多謝二叔。”
“其實本該是我早些去拜見二叔的,今日還讓二叔親自上門,說來也都是我疏忽了,還望二叔莫怪。”
顧二爺一聽這話就笑了起來。
“哎呦,這有什么的?”
“打斷骨頭連著筋的一家子,誰去找誰不都是一樣的?”
顧瑀笑笑側身讓出了路。
“請。”
被冷落的老祖宗不滿的橫起了眼,卻被顧二爺攔了下來。
“娘,有什么話不能進去再說?都在門前站著,明日說出去還不知道要傳成什么樣兒呢,大哥你勸勸娘。”
為了一個沒用的顧麟,跟前程大好的顧瑀把關系處死了,這可劃不來。
顧相眸色深深的攔下了要發作的老祖宗,一路走進侍郎府,看到府內簇新招展的紅綢和入目可見的紅燈籠,嘴角不斷的往下壓。
進了宴客的花廳坐下,他就冷冷的開了嗓。
“聽說你準備要補辦婚儀?”
顧瑀面不改色的點頭。
“是。”
“這么大的事兒,你就自己辦了?”
瞥見顧相眼角眉梢滿溢而出的不悅和壓迫,顧瑀玩味的勾起了唇,淡淡地說:“不然顧相以為呢?”
不這么直接辦了,難不成他還需要昭告天下嗎?
網頁版章節內容慢,請下載好閱小說app閱讀最新內容
請退出轉碼頁面,請下載好閱小說app 閱讀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