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像鋒利的刀子,割開了沈然塵封的記憶。
或者說那段記憶從來沒有被塵封,每一天都將沈然的心啃噬得鮮血淋漓。
她已經麻木,忘了疼,也忘了喜怒哀樂,行尸走肉地活著,像個提線木偶。
沈然恨,恨自己的愚蠢,沈夕柔就像一條潛伏的毒蛇,一直在她身邊吐著信子,她卻毫無察覺,那時候的她,怎么那么傻。
她記得沈夕柔經常和她撞衫,同學問起,沈夕柔就會裝可憐的說是地攤上的山寨貨,現在回想,那是沈夕柔對她故意的挑釁與羞辱。
沈然也恨自己的無情,她懷孕時,對肚子里的小寶寶感情復雜,一會兒當成自己最疼的孩兒喜歡,一會兒想到是侵犯她的人的種,又巴不得這個孩子消失。
她一次也沒有去產檢,潛意識里希望自動流產,她不想面對自己挫敗的人生。
寶寶是不是聽到了她的怨言,所以才放棄來到這世上的權利,因為沒有人喜歡她?
這孩子在世上的最后一程,是躺在冰冷的垃圾桶里,而她連看都沒有去看一眼,更沒有找個好地方,好好地把這個小生命埋了。
她不知道那孩子的模樣有沒有一點像她,媽說她小時候可好看了,如果像她,是不是也是個漂亮的寶寶?
她是多么冷漠自私沒人性,和沈漸遠一樣,她不是人。
沈然不知自己縮在墻角哭了多久,門外響起砰砰的敲門聲時她才清醒,一抹臉上全是淚,連胸前都濕透了。
連忙戴起口罩,又把長發放下來遮住眼睛,沈然開門,王主任遞給她一份資料:“我這有點事,你去找院長簽字,午飯前給我。”
馬上要午休,沈然洗了把臉,化妝掩蓋住紅腫的眼睛,戴著口罩去了院長辦公室。
敲門進去,就聽到楊浩在罵:“陌少,沈行長那個死胖子可真會見風使舵啊,你在盛家時他愿意當你的一條狗,現在你從盛家出來,這兩千萬的貸款明明手續合法,他就是不放款。”
“他不貸,想別的辦法,沈……醫生,有什么事?”邵庭陌抬頭看到沈然。
“麻煩您簽字。”沈然將文件放到邵庭陌的桌子上。
邵庭陌沒有看文件,卻一直盯著沈然:“你的聲音怎么啞了?”
“沒事。”沈然后退幾步,不想讓邵庭陌看到她的眼睛。
“是不是上午累到了,聽說找你的病患不少。”邵庭陌沒再追問,低頭審閱文件。
楊浩偷偷翻了個大白眼,醫院里幾十位醫生,沒聽邵庭陌提過誰會累,還“聽說”?怕不是狗狗祟祟地查了沈醫生的診療記錄吧。
沈然簽完字要走,邵庭陌喊住她:“中午一起吃飯?”
他又想帶她出去潛規則,沈然搖搖頭:“不了,我吃食堂。”
她怕邵庭陌發現她哭過,急匆匆地走了,邵庭陌皺了皺眉頭,低頭繼續看文件。
楊浩在旁邊大氣不敢出,以陌少處理文件的速度,兩秒不翻頁,那是心里有事了。
終于,邵庭陌抬起頭:“她在怪我隱瞞身份?
楊浩摸摸鼻子不作聲。
反正哭窮的是你,炫富的也是你,一個這么善變的男人,還怪人家生氣。
邵庭陌瞪了楊浩一眼:“我在問你話!”
楊浩假裝傻白甜:“陌少,午休時間到了,不如今天吃食堂,換換口味?”
邵庭陌想了想,矜持地站起身:“也好。”
十分鐘過后,邵庭陌冷著臉回到辦公室,一口東西也沒吃,楊浩嚇得悄悄溜了,怕濺一身血。
沈然沒有去食堂吃飯,難道是真生陌少的氣了?
楊浩雖然一天腹誹自家大佬八百多遍,但要是陌少不開心,他還真心疼。
陌少隱瞞自己的身份,也不全是怕沈然貪財,他也有他的苦衷。
楊浩來到沈然的診室,想替邵庭陌解釋清楚。
門虛掩著,他推開門一看,嚇得大喊一聲:“沈醫生,你怎么了!”
沈然臉色雪白,昏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