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冬之中，百花凋零，放眼盡是蕭瑟，哪怕是還有些綠意的廣州，也遠不如春夏的絢麗。
而面對程子軒的詰問，李姍就很難去維持自己的平靜，因為她真的感覺，餐館就要四分五裂了。
其實，如果不是因為陳曉欣，當時把餐館的事務付托給她，說實話，李姍自己也想離開了。
她對于離職的人員，很是理解，在沒有陳曉欣的餐館里，大家都看不到任何的希望。
“給你們三天的時間考慮吧。”程子軒放下二郎腿，站了起來，整理了一下衣著，從容地，居高臨下地望著李姍和廳面經理。
他用一種施舍的語氣，來說這么一句話。
而李姍和廳面經理，盡管憤怒，但都只能無奈地低頭，下意識回避跟他的對視。
因為程子軒的每一句話，都擊中了餐館的現狀，她們無力改變的現狀。
而她們的這種表現，讓程子軒很滿意，這，就是馴服。
“考慮什么？”這時卻就聽到，有人冷冷地這么問道，那聲音里，很明顯有些中氣不足，有點虛弱，但卻堅定。
李姍猛然抬頭，就看見陳曉欣穿著職業套裝，背著手，站在這小陽臺的門里面。
她化了淡妝，但看著仍有大病初愈的感覺，可是她一步從門里邁進了陽臺。
在這冬季里，一身米白套裙的陳曉欣，站在這里，便如枝頭的臘梅，哪怕是在寒冬里，也能讓人看到芬芳與希望。
程子軒臉上的得意，幾乎在一瞬間消失無蹤，他看著陳曉欣，努力想拼湊起一個體面的笑容，可是幾秒鐘里，都沒有成功。
以至于讓他看上去，如同一個不成功的小丑在進行拙劣的表演。
“程總，你想讓我們考慮什么？”她走到另一張桌子邊上，雙手在膝后收攏了一下套裝的裙角，從容坐落在藤椅上，輕撫著那包漿的藤椅扶手，向程子軒問道，“想讓我們餐館，收購你的廣告公司嗎？”
程子軒終于在臉上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您開玩笑了，那不是我的公司啊。”
不知道為什么，他下意識地用上敬語。
他想把半砧瓔珞占為已有，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所以他是做過很完善的背景調查的。
也正因為了解，他才不敢在陳曉欣面前有任何張狂的表現。因為根據背景調查，就是有多個背景雄厚的投資方，愿意去投錢給陳曉欣，甚至在她這家餐館，完全處于廢墟狀態的時候。程子軒有足夠的閱歷，能理解投資方的行為——他們投的，是人。也就是說，投資方，是基于對陳曉欣這個人信重，去投的這些錢。他們賭的不是餐飲行業，不是這家餐館，而是她這個人，她這個人決心去做一件事，就能帶給投資方絕對的信心！
所以他不敢在陳曉欣面前擱什么場面話，接著趕緊找了個籍口，匆匆離去。
李姍尖叫了一聲，然后一下子撲到了陳曉欣的身上，緊緊地抱住了她：“太好了！太好了！”
從她的語氣里，真的能感覺得到，欣喜若狂的興奮，如釋重任的輕松。
張笑笑很快也過來了，她很忐忑，在前臺那邊的沙發，坐立不安。
在過來之前，不單是她，工作室的團隊，也極度的恐慌。
陳曉欣雖然不是兇神惡煞，但在職場上，跟她作對的似乎就沒有誰有好下場，她帶過的團隊，但凡背叛她的，如今在行業里，也基本就沒聽到過那些人的名字。
何況于，半砧瓔珞，是陳曉欣自己的產業，張笑笑比任何人都清楚，幾個投資方，認的就是陳曉欣，她跟著陳曉欣去過見投資方的，親眼看到陳曉欣連PPT都沒拿出來展示，就依靠清晰的邏輯，說服投資方批下幾百萬的追加投資。所以張笑笑和她的團隊，如果陳曉欣要跟他們翻臉的話，真的有太多辦法，可以讓他們陷入無盡的麻煩之中。
因為陳曉欣不是陳勇，不是陳曉軒啊。
在投資這個工作室時，投資額度、工作室自主程度她的確都照顧到了。
但是，各種協議上的條款，諸如“乙方行為所造成的影響，對甲方造成負面影響……乙方承諾全數退回投資，并進行300%賠償，如仍不足以賠償甲方損失，乙方應繼續賠償”的條文，那也是一條沒少的！
簡單而不規范的解釋：只要陳曉欣愿意，可以把餐館這期間的損失，讓張笑笑的工作室來承擔。
廳面經理過來喊她過去時，張笑笑都快要哭起來了，她扯住廳面經理的手：“欣姐有沒有說，要怎么處理我？”
“我怎么知道？”廳面經理攤開手，望著張笑笑，很誠實地說道，“反正老細返來，天都光哂！”
這后半句，就是粵語里的俚語了，大意就是：就是老板回來了，天就亮了，所有的黑暗被驅散了。
可是她越是這么說，張笑笑越是心里發堵啊，從前臺到陽臺那邊，短短的距離，對于張笑笑來說，是極度的煎熬。
她看見陳曉欣在IPAD上看著東西，低聲叫了一句：“欣姐。”
“坐。報表我沒看完。”陳曉欣沒有抬頭，對她這么說道。
張笑笑如同待宰的羔羊，極為不安地坐在邊上，她不知道，等待著自己的，是什么樣的結果。
她點了一根煙，似乎這樣，能讓自己在這冬日里，感覺到一絲暖意。
陳曉欣終于放下了IPAD，她抬起頭，這幾個月里，她更瘦了一些，臉上的線條，顯得更硬朗了，看上去，很有幾分杰西卡·貝爾的模樣。
“為什么會搞成這樣？”陳曉欣對于張笑笑，并沒任何客套和過渡，畢竟，這是她親手帶出來的人，她抿著唇，這讓她更嚴肅了。
張笑笑夾著煙的手指在發抖，猶豫著說道：“當時，當時欣姐你狀態不好，我想著，我想著……”
“我也是人，我當然也會有低落的時候。所以我才需要團隊，在我低潮的時候，去拉扯起這個攤子。”陳曉欣望著她，很有些恨鐵不成鋼，“能夠打開局面，你為什么不申請追加投資呢？你明顯需要把團隊擴充起來，利用現在客戶對你的信任度，去占據這一塊的市場份額啊！搞到現在，還是作坊式！你讓我太失望了！”
“啊？”張笑笑張大著嘴巴，一時完全反應不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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