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館裝修，原本陳曉欣是想著半個月，哪怕給多點錢，加班加點也得把工程趕下來。
以至于裝修工程，單是一面墻，刮墻算一回錢，倒角又算一回錢，平整再算一回錢，她也認了。要做得好看，又要快些出活，就得讓人家賺錢，這個道理要想不明白，那是成不了什么事的。所以稍一還價，陳曉欣就讓人開工了。
但是萬萬沒有想到，到了十三天了，這裝修工程還得差個三分之一多點。
幫女兒看著施工隊的黃櫻，也不知道怎么辦了，趕緊一個電話就把陳曉欣叫了過來。
“老板，我不是不想趕，我也沒辦法啊！”施工隊的工頭苦著臉這么說道。
陳曉欣沒有搭腔，只是跟母親一起，在餐館里走了一圈，看了一下各處施工的情況。
施工隊工頭說的，這個倒是實在話，因為陳曉欣跟他們訂的合同時，如果能按時完工，是有獎金的。所以要是能趕，工頭真的不介意去找其他施工隊借點人，搞三班倒之類的。
他搖著頭苦笑：“可現在這世道，別說咱們裝修，就修地鐵還是修隧道，一過九點還不停，邊上居民就得投訴了！周末那更是不可能干得了活啊！”
這就是現時廣州市里實際的情況了，不由裝修隊工頭，二十四小時找人三班倒。
“我這也是挖空了心思，才趕到這份上呢。”工頭很是委屈地說道。
他甚至直接把施工安排的本子遞給了陳曉欣，這不看也罷，一看之下，陳曉欣也感覺提不出什么好建議了。因為這裝修隊過了九點或是周末，就安排一些類如鋪防水啊，貼墻紙啊之類，不會有太大動靜引起擾民的活計。
黃櫻這么沒理也要吵三分的人，看著施工隊干活，她都感覺不好罵人了。
因為施工隊現在，其實已經是分兩班。
早班八點多就來開工，晚班中午來，晚上也是干到一兩點。
但提不出什么好的建議，不代表陳曉欣就是個傻白甜，接受誤工的一切后果。
這玩意又不是學校里，做不對，那就再做多幾次；背不會，就下次考試努力。
這是生意。
陳曉欣伸手握住母親的手，示意她不要開口。
母親的思路，對于陳曉欣來說，那是真的不適合做生意，她甚至猜到，母親想開口說什么諸如“啊，那也要盡量趕啊”、“這可是我女兒嫁妝啊！”、“不知道哪個仆街打的投訴電話，要讓我知道，我打小人打到他開不了口！”，甚至，她會跟工頭一起罵市政部門，九點之后不讓擾民的條例是不對的之類。
然后，就默認施工隊的延期。
這不是做生意。
陳曉欣把那施工安排的本子，遞回去給那工頭：“那我可不懂，反正如果延期的話，只能扣錢。延期超過一周，那我們法庭見，你給我算算，我這里一天租金多少錢吧，我一天白給員工發工資，得多少錢？。”
工頭也不是善茬，聽著就眼一瞪：“你敢扣我錢試試！我泥工、電工一大班人，指著這錢過日子呢！”
黃櫻聽著就要發火：“你惡什么惡？你欺負女人啊！”
但是陳曉欣再一下捏緊了母親的手，讓她不要開口。
她很平靜地對工頭說道：“那我這么大的餐館，你說多少人指著它過日子？我告訴你，延期肯定扣你錢，你不高興直接把這餐館砸了嘛，反正本來就虧錢，要不誰裝修？我直接告你得了！”
從頭到尾，陳曉欣都臉帶微笑，她望著工頭說道：“要不，你就不講理嘛，到時你組織工人鬧，我組織員工拉橫幅嘛！發微博，發短頻，大家都來寫小作文，都不過了嘛。”
工頭聽著，眼里就有了怯意，但聲音卻拔高了幾分：“老板，你可是要想好了，你跟我們杠，你可是在這里做生意的！你日后這餐館可是還要開的啊！”
“高鐵現在很快啊，我日后餐館開不了，就帶上員工，坐上高鐵去你家吃飯嘛。”陳曉欣一點也不慌張，“你家要是快遞到不了的山里頭，我這種城市廢物，還真就慫了，但你家也是地級市里……”
工頭聽著就慌張了：“你、你怎么知道！”
“咱們不簽了合同嗎？現在有很多App，可以查證你的信息啊。我感覺，你好好想想，怎么如期按質完工吧。我們廣東話說，‘食得咸魚抵得渴’，簽合同，拿錢時，你不跟我說，完成不了？你不知道，在廣州搞裝修，過了九點會被投訴？”
陳曉欣停頓了一下，望著工頭手腕上的手表：“勞力士噢，大哥，你戴七八萬一只表，你跟我裝什么生活無著的底層？要不你打我？然后我報警要你賠我醫藥費？”
聽著她這話，工頭下意識捂住手腕上的表：“假的，假的！我、我去看后面貼瓷磚了。”
邊上黃櫻一看就高興了：“好野，是我女兒！不是跟你姑姐一樣，門口狗！”
陳曉欣本來想跟母親細說一番，聽著這話，搖了搖頭，熄了念頭。
因為黃櫻在意的，是吵贏了。
對于母親而言，這就是至關重要的事。
“阿娘，你盯緊一點吧，工期他肯定不敢誤的，但質量這一塊，咱們得自己看緊。”陳曉欣說著，又招手幾個被李姍叫過來練刀功、練廚藝的廚工：“大家都要盯著，分紅的合約，大家都簽了的。這施工隊要是質量沒搞好，到時哪里壞，就要花錢維修，就是成本，成本高了，春節結賬時，可能大家分紅，甚至連13個月有獎金都會沒有了。”
一時之間，幾個廚工跟聞著魚腥的貓一樣，開始有事沒事，就去盯著施工的各個角落了。這年頭，躺平不奮斗就有聽說過，但不奮斗，任由人家搞走自己的分紅？那不可能！更別說那第13個月的獎金了，誰會甘心讓別人弄走？
但就在這時，陳曉欣的電話響起來，是她父親打來，少見的慌張：“欣欣，你快點返來，出事了！啊，你娘就別讓她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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