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廚房的李姍,顯得跟游戲里、生活中的她,完全不是一個人。
她那眼神和語調,感覺如同下一秒,就會變成某種怪獸,把廚房里不得力的員工吞噬,特別當她手里拿著碩大的中式菜刀,很有種恐怖片變態殺人狂魔的感覺。
陳曉欣沖李姍招了招手,示意她跟自己出來一下。
走到臨街的窗邊的桌子坐下,陳曉欣搖了搖頭,似乎想把許多的不如意,都甩開。
“給我根煙。”她對李姍這么說道。
但拿了煙在手上,陳曉欣幾次擦著火機,卻終于沒有點燃它。
她把煙塞到李姍誘人的唇間,然后對她說:“那蝦餃其實還好,慢慢會好起來的,不要急。”
“嗯!”李姍點著了煙,看著陳曉欣在陽光下的微笑的臉龐,她剛才在廚房里的憤慨便被撫平,她也笑了起來,便映得邊上那幾枝芍藥黯然無光。
陳曉欣沒有再說什么,看著她抽煙,看著她抽了一半之后,廚房有人端了一盤“寶塔肉”出來給她看,然后李姍就憤然把煙熄掉,快步沖進廚房,很快就響起她的咆哮聲:“讓你們用牙簽的啊!一個個聽不進去!非要覺得自己有本事!你鹵味!現在切得厚薄不一……”緊接著廚房的門被重得關上。
“寶塔肉啊,也許我的確不該這么急的。”陳曉欣望著窗外的車龍水馬,鼻邊還有方才殘留的煙草味道,她這么喃喃地自言。
因為寶塔肉基本就是文思豆腐在刀工上的退階版本,它得把一塊方方正正的五花肉,跟削蘋果皮一樣,切成一條皮帶,而且更重要的,它還不是越薄越好,從第一刀開始,每一刀,都得一樣的厚薄,切好后,再團成方正的原樣,扣上專用的碗,找根筷子往中心一頂,這肉就一層層如同一個寶塔。
開始切,刀工不好,往往就用牙簽作為參照物,到了只有牙簽大小的位置,這一刀就該停了,不然就會切斷;沒到牙簽的位置,那就還得往下切,不然下一刀就太厚了。
但這樣的刀工要求,其實對于現在餐館的風味,就有些超標準了。
老字號是什么概念?陳曉欣是推敲得非常明白的,老字號,跟那些號稱舊式粵菜的店是一樣的,就是太復雜,太炫技,市面上很少見的菜式,不好意思,那做不了。幾十年,或者一百年,這店就只賣這份菜單!
那按傳統粵菜來講,松子魚,基本就算完夠用了。
松子魚,橫豎不過就是一個改花刀的切法罷了,哪怕略有點厚薄,也是看不太出來,而且切完還要裹粉下鍋去油炸,對于刀工的要求,并沒有那么高,或者說,這道菜考驗的,不僅僅是刀功,而是廚師的綜合能力。
如果要求負責砧板的二廚,單是刀功,就得到“寶塔肉”、“文思豆腐”的地步,那陳曉欣感覺,就不應該是現在這個經營方向了。那得走精致高檔的路線和風格,但明顯,她現在掏不出來那么多錢,對整個餐廳進行改造和裝飾。
至少,得賺到裝修的錢,得能有幾百萬在手上,才能從容去考慮這些東西。
對于目前來講,甚至連略厚的蝦餃皮,陳曉欣覺得都是可以容忍的,因為接下來試營業,對于點心的定價,它就決定了:只要蝦有挑了蝦腸,蝦餃皮彈牙,那么對于蝦餃略厚些之類的這種細節,來這里喝茶的人,會因為價格,而有著相應的容忍度。
但陳曉欣想了想,還是沒有去跟李姍提起這些問題。
不單單是擔心打擊李姍的積極性。
更為重要的是,陳曉欣知道,如果這餐館,就是她的冠冕,那她就得承受它的重量。
數天之后,試營業就如期而至的開始。
每一天中午開市,陳曉欣都會盡可能到前臺跟迎賓一起,去接待到來的顧客;會在客人用完餐之后,細心地征求他們的意見;也會在客人買單時,爽氣地抹掉零頭,加上顧客的微信,以期可以把優惠券和各種活動通知他們……
但在試營業一周之后,陳曉欣在跟財務盤點進銷賬目時,卻發現了很多問題。
“打折卡太多了,我們定的價位又太低。”財務很頭痛地把屏幕擰了個角度,以讓陳曉欣看見上面顯示的電子賬本,一個又一個紅色的數字,它并不是股市上升的標志,而是虧損的標記。
陳曉欣看了一眼數據,搖了搖頭:“還得繼續下去,不能提價,至少得這個月之后,才能考慮提價的問題。客流量還可以,前期投入其實跟廣告一樣,是不太可能省掉了。”
財務攤開手,聳了聳肩膀,不再打算說下去,但想了一下,她還是覺得要跟陳曉欣交個底:“如果這樣的話,這個月,最好的情況,大概率就是持平,注意,在不包括員工薪水的情況下。”
“嗯。先挪用租金那一塊,來發員工的薪水。”陳曉欣馬上做了這樣的決定。
她伸手拿過財務的保溫杯,給她繼上了開水,擰緊放在她的桌頭:“辛苦了。”
走出財務室,陳曉欣感覺自己如同踏在棉花上一般,每一步,都沒有踏實的感覺。
而這時她的電話響了起來:“你找個時間,來公司做一個辭職的交接吧!”
打電話過來的是之前公司,她的頂頭上司李總,陳曉欣隨口約了個時間,然后電話就掛斷了。
這讓陳曉欣有點訝異,因為公司的CEO,在禮節上還是很周全的,從她遞交辭職報告之后,CEO一直在挽留她,并且還提出,希望她能保留一個顧問的職位,到時運營方面她盡可能給一些意見等等。
怎么今天突然變成李總打過來了?
而且李總這個毫無業務能力的家伙,她的情商向來是很高的,她的語氣上,也不太對勁。
沒等她把頭緒梳理清楚,電話又響起來,是張若彥打過來的:“軒哥跟你舔狗借錢的事,你知道嗎?細節我也不知道,你要覺得不對,得自己了解一下。”
陳曉欣掛了電話之后,她靠在過道上,臉色比剛才服務員端著路過的那盤茭白更慘白。
她有種昏眩感,感覺生活似乎一個旋渦,要把自己吞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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