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段林希先是帶著段灼去了研究院，他把關于x331的所有研發步驟全部公開了，當然這是省略了植入dna的這一步，他在段灼送去鑒定的這幾天已經試驗過了，即使沒有這一個步驟，研發出來的仿真機器人也有九成的成功率，至于會不會產生機械靈魂，則是個未知數。但就算是這樣，這么高的成功率也足夠所有人忙活一陣子了。他的那幾個學生開心的都快瘋了，一頭扎進實驗室里怎么都不出來了，等制作成功，每個人都可以有屬于自己的仿真機器人，誰還會在乎段灼的去向呢？
把一切安排妥當，段林希就帶著段灼來到了聯邦圖書館。聯邦圖書館有著全世界最全面的書籍收錄，許多資料甚至都是孤本。政府對于聯邦市民的福利極好，只要刷市民卡驗證，圖書館內的所有書籍都可以無條件借閱，孤本則是可以在館內閱讀，不可帶出圖書館。這對于段灼來說可是一個龐大的知識庫。但關鍵問題是如何進去。
好在段林希早就有所準備：“我已經申請了和你的芯片綁定。到時候你直接掃描芯片進入圖書館就好了，顯示的信息是我的信息。”
段林希實在是太貼心了，段灼不往他嘴里多薅一點信息都感覺不好意思，“哥哥，什么芯片？”
段林希這才意識到自己忘了跟段灼說關于機械軀體的事情，他把段灼拉到一邊，觀察四周沒有人注意到他們后，才小聲囑咐：“每一副聯邦出產的機械軀體都有一個芯片，里面記載的是這個軀體應用的所有材料的型號和更換記錄。你的芯片我設置在了你的左手手心，你到時候拿著小卡片，假裝掃描市民卡就可以了，不會有人注意到的。”
段灼暗暗記下關鍵點，芯片在左手心里，只要有心人用相關儀器掃描，就可以獲得她的全部信息。只是這個全部信息…究竟包不包含核心呢？段灼不會天真以為核心就是芯片，手畢竟是很容易受傷的部位，要是她的核心真的在手上，只怕都還不等段林希背刺，她自己就能隨便把自己玩死。
但現在也不是糾結這些的時候，一點馬上就要到了，汪一覺大概已經到咖啡廳等著了吧。
段灼伸手幫段林希整理一下衣領，笑著埋怨道：“哥哥真是的，多大的人了都不拉領子。”她的手指靈活翻轉，一枚沙礫大小的監聽器就牢牢安放在段林希衣領下面。對方倒是顯得不好意思，紅著臉又不放心地叮囑了她一遍，才一步三回頭走向咖啡廳。
段灼將自己的頻道與監聽器連接好，刷卡進入了圖書館內。
聯邦圖書館總共十層，每一層都有對應的分類檢索。段灼對于聯邦歷史最感興趣，徑直走向第四層，抽出聯邦編年史來，找了個空位坐下，一邊看書一邊聽著段林希那邊的動靜。
畢竟是有求于人，汪一覺的語氣轉變為之前是沒有的尊敬，但是到底是身居高位多年，他怎么也沒辦法對眼前這個和自己小女兒差不多大的科學家平等相待，這就讓他的發言多少有些滑稽：“段博士，我今天找你來，是有一件事想要請你幫忙。我了解到你是目前聯邦內唯一一個對機械手術了解得比較多的人，只要你可以治好我的女兒，條件隨你開。”
段林希被這話里的信息量砸的暈頭轉向，半天他才開口，聲音略帶嘲諷，段灼看不到他的表情，但這幾天和他相處下來，多少也可以猜到個大概，“汪大法官，您找我來就說這些？不好意思，機械手術這種事情在聯邦是犯法的，您不會不知道吧？我也只是一個被往事困擾的年輕人，這種造福別人的事，還是資歷老的專家來做比較合適。”
汪一覺本來覺得，眼前的這個年輕博士腦子一根筋，找他辦事不會有太多的困難。但沒想到對方還是個硬茬，自己幾年前嘲諷他的話，他倒是一分不差地盡數歸還，這反而噎得他自己是不上不下，喝了一整杯咖啡才把嘴里的優美語言咽下。
汪一覺的思緒轉來轉去，多少次他都想直接掀桌子走人，但一想到病房里虛弱的小女兒，想到醫生對她活不過二十歲的斷言，“機械靈魂”的話無疑是給了他莫大的希望。他可顧不上這個事情究竟違不違法，只要能讓他的赫欣活著，讓他做什么都可以。
深吸一口氣，汪一覺扯出個笑臉，語氣更加謙卑：“段博士說得哪里的話，您在機械科學方面的成就大家都心知肚明。以前的事情是我不對，我也只是一個修訂法案的人，哪里清楚科學的魅力呢？剛才那些話是我說得不對，不過我還是想請您去看看我的女兒，是否可以用其他辦法救救她，她才十九歲，人生才剛剛開始。”
段林希沉默許久，如果汪一覺只是一味地利用自己的權勢壓人，逼他去救治的話，他還是會奮起反擊，說不定還會去聯邦告他一筆，大家魚死網破，都不要好過。
但汪一覺的語氣真摯又誠懇，他沒有體會過親情，也沒有人會愿意為他付出所有。
從記事以來，他先是在貧民窟撿垃圾吃，看盡世態炎涼，之后被顧皖收養，顧皖給了他知識，讓他吃飽穿暖，但親情是從未給過他的。再之后，顧清讓他第一次有了“家”的溫暖感覺，但顧清走得太早了，這份溫暖還沒來得及生根發芽，就被冷冰冰的現實凍裂了。
看著汪一覺提起女兒時心疼的臉，段林希感覺很迷茫。親情，難道真的會讓人心甘情愿地付出一切嗎？
他沉默了許久，久到段灼都把厚厚的一本聯邦編年史看完，久到汪一覺以為他不會再有所回答時，他才終于開了口：“曾經，我為了新人類的這個設想，差點被聯邦除名，被下派到現在的這個研究院，這么多年了，我都沒有被聯邦記起。汪法官，我想你明白，我不會再做違法的事情了，我只想安安穩穩地把最新的研究進行下去。”
汪一覺沒理解段林希的婉拒之意，又或是他理解了，但是故意曲解，以保留最后的希望，他定定地盯著段林希的雙眼，問的問題卻是讓人心驚：“那要是我可以更改法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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