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歲此時靜靜的盯著林玨。
他的目光不自覺的，落到眼前這個青年還在流血的左耳上。
隨后又狠吸了一口手里香煙。
他吐出一口煙霧，扔下煙蒂。
“二班，四班，六班，九班，上城樓！”
“給這小子架槍！”
“媽了個巴子的！”
“老子早就看伏羲江上，那群邪狐鬼的軍艦，不順眼了。從四十年前的那場海戰開始，這群王八蛋的船艦，入我伏羲江，如進他們自家的后花園！”
“要是能把天璇門的火炮給老子拉來你們，老子絕對炸沉他幾艘船。”
玉衡門前。
幾十名士兵，整齊的回答了一聲。
“是，連長！”
接著，便立刻提起了手里的槍，登上城樓。
而王歲那里，在這時，忽然從懷里掏出來一塊手帕，手帕上，還有鴛鴦的刺繡。
他盯著那塊刺繡上的兩只鴛鴦，猶豫了一下，但還是把手帕遞給林玨。
“擦擦血。”
“包一下你的耳朵。”
林玨看了一眼那塊手帕，搖了搖頭，沒有接。
“我不一定有機會還給你，還是算了。”
“留點血，死不了的！我也……沒有多少時間了……”
王歲撇了撇嘴。
“不要算了……懶得跟你磨嘰，不過你鉆城門之前，先把你身上綁著的手雷給解了。”
林玨先是一愣，隨后本能的把手護住自己腰間的手雷。
像是那兩圈兒手雷，是他的寶貝一樣。
“我帶出去不行嗎？”
“我手雷扔的特別準。”
王歲眼角抽了抽。
“你可真是我活爹啊……”
“我的兵向邪狐船艦開槍，對方反擊，那么多的子彈飛過來，有一枚子彈，打到你身上的手雷，你直接去見閻羅王去吧。”
“還爬上個屁的鮫人塔。”
林玨皺著眉，用手摩挲了幾下身上綁著的手雷。
眼神里，滿是不舍。
但他還是，把繞在自己腰上，綁著手雷的麻草繩接了下來。
伴隨著，丁鈴當啷的聲音。
十幾枚用麻繩綁著的手雷，被林玨扔在腳下。
王歲看著林玨的表情，眼角抽了抽。
“真把手雷當寶貝了？”
“至于嗎？”
“真那么喜歡……鮫人塔里，這樣的木制手雷，好幾箱呢。”
原本還低頭看著腳下手雷的林玨立刻雙眼一亮，他猛然抬起頭，盯著王歲。
“真的？”
王歲本能的往后退了一步。
不知為何，被這小子盯著，他總覺得渾身不自在。
“真的，鮫人塔，本來是要當做崗哨守的。”
“但是唐將軍忽然下令，要封死玉衡門，之前本來存在鮫人塔里的武器，也沒搬回來。”
接著，王歲抬頭，看了一眼遠處的天光。
此刻，天真的要黑了，一片赤云茫茫蕩蕩遮籠了天穹。
林玨也深呼一口氣，就要向著玉衡門前，壘砌的“沙包山”走去。
而就在這時。
一個皮膚干皺，青筋鼓起的手，忽然抓住了林玨的衣角。
林玨回過頭。
是周阿婆。
周良玉看著林玨，眨了眨眼。
“林先生，我和你一起去吧！”
林玨咧嘴笑了一下。
“阿婆，你得留在這里，負責和雨墨還有吳先生接頭吶！”
“您要是實在閑不住，可以去找一個小船，看看能不能多帶幾個難民，順著九鳳江，逃出去！阿婆，我還是希望您能活下去。”
周良玉緩緩松開拽著林玨衣角的手，垂下了頭。
林玨默默的嘆了口氣。
轉頭向著“沙包山”走去。
王歲站在原地，在林玨的肩膀碰著他的肩膀，相錯時。
他塞給林玨一把手槍，之后兩人，背與背相對，越來越遠。
“鉆過了沙包山，你敲三聲門。”
“城墻上，我們的人，就會對著伏羲江上開槍。”
“玉衡門，距離琥珀碼頭，直線距離，不到四百米，但是鮫人塔，在玉衡門的斜對角，從陸上跑，要跑一公里。”
“你要是水性不錯，可以跑到琥珀碼頭，直接跳江再游過去！”
“但是我前兩天在城墻上看到，邪狐人的艦船，就在琥珀碼頭附近巡游。水路也危險，無論如何行動，都不要丟了命……”
“之前，我們大夏海軍和邪狐人在伏羲江海戰，大敗……大夏的唯二的兩支艦隊，被全數擊沉！”
“聽說，現在的邪狐人，手上有接近三百艘戰艦！現如今，一大半，都在我大夏的伏羲江上……”
“你若真的選了水路，一定多加小心……上了鮫人塔后，確定邪狐人的軍艦撤離，你就拿著我給你的那把槍，沖天上，開三槍！我也就知道玉衡門要開了！哦，對，玉衡門開的同時，我也會在玉衡門下點起篝火！讓你安排的船，可以走水路，入伏羲江。”
林玨沒有回頭，只是一邊走到“沙包山”下，一邊“嗯”了一聲。
天上，赤云開始消退。
天徹底暗了下來。
而林玨也在那陰沉的天色下。
爬過了“沙包山”，鉆過了，“沙包山”上，微小的縫隙。
在一片黑暗里，來到了緊閉的玉衡門下。
他用左臂抬起門栓。
所幸玉衡門的門栓，還不算特別重。
否則以他被洞穿了肩胛骨的左臂，真不一定能抬起來。
而與此同時，伴隨著“吱呀”的聲音。
一絲微光，從玉衡門的縫隙里，投過來。
像是瑣碎的月光。
林玨深呼一口氣。
抬起腳，踹了三下眼前的木門。
砰，砰，砰……
而就在三聲輕響，結束的同一時間。
城墻上，忽然傳來。
砰砰砰的開槍聲。
槍聲和天璇門那邊自然是比不了，但是也很密集。
與此同時，林玨看見，有轟鳴聲傳來。
是城墻上的人，在幫自己手雷。
手雷炸起煙塵……
沖出去！
就是現在。
林玨沒有猶豫。
他以最快的速度，將那道縫隙推大，之后身體微躬，鉆了出去。
接著，他飛快的狂奔。
琥珀碼頭距離玉衡門不過四百米，全力奔跑的也就一分半左右的時間，就能跑過去。
但是從陸上跑去鮫人塔的話，要一公里。
自己大概需要四分鐘時間。
被邪狐的艦船發現的概率太大了。
還是得選擇水路，只能選擇水路，趁著城墻上的士兵，開槍吸引火力。
以最快的速度，跑到碼頭旁，之后跳江！
林玨跑得飛快，他覺得自己大學時代表學院參加學校的運動會，都沒這么玩兒命跑過。
城樓上的士兵，扔出手雷，幫自己制造的煙塵還在，不能錯過這個機會。
可就在這時……
砰，砰，砰！
咻，咻，咻……
林玨倒在了地上……
伏羲江上，有火光閃爍，那是機槍，開火，噴吐的火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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