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聿言一看還愣了愣,這準備得這么充分。
他們難道還真有點東西?
他猶猶豫豫地下載了文件包,認真看了起來。不知不覺越看越投入,越看越沉迷,最后直拍大腿。
果然還是需要專業人士的幫助啊。
他滿意了,信心上來了,直接大手一揮給專業團隊來了個買斷。
除了他誰都別想拿到這份秘籍。
霍溪淮被他的動靜嚇了一跳,一抬起頭來就看見他哥好像中邪了,盯著屏幕看得聚精會神,甚至還目不轉睛地問他:“有本子嗎?”
霍溪淮驚了驚,隨后有點發呆似的,把一個空白的筆記本遞了過去,呆了呆,又遞上了一支筆。
霍聿言和他面對面地趴在桌子前奮筆疾書了起來。
他抬頭看了好幾次,也不知道哥哥在干什么。
最后只好埋頭做起了作業。
到了年底,公司的事都堆在了一起,霍聿言始終沒什么機會實踐。
等到他一口氣忙完的時候,離過年也沒幾天了。
看著沈云棠也閑了下來,霍聿言的念頭就按捺不住蠢蠢欲動了。
他必須得實踐一次。
為他們新一年的關系打下一個良好的基礎。
——“出去吃飯?”沈云棠抬了抬眼。
“對啊,就是一些合作伙伴年底例行的飯局,帶上家屬去比較合適。”霍聿言正色道。
沈云棠眼也不眨地低下頭,“不去。”
“……他們好多人的太太都是不凡香水潛在客戶——”
“什么時候?”沈云棠打斷了他。
霍聿言:“……”看,事業果然比他重要。
可惡,這不是早就知道的事情嗎,何必自取其辱呢!
等到了約定好的那天,他在門外等沈云棠。
沈小姐看上去心情不算好但也不算壞,只是一如既往的不大想理他,這就讓他使用專業團隊指點的技巧有了些壓力。
一路上細雪紛紛,霍聿言安靜了片刻,忽然道:“你知道我為什么想要和你一起去嗎?”
“知道啊。”
霍聿言心跳一停,差點就被嚇住了,接著就看見沈云棠面無表情道:“不就是一個人去丟人現眼嗎。”
霍聿言隱忍地握了握方向盤。
正常,她這個人就是這樣。
車子一路向北開,開到郊區一個大莊園才停下。
看上去是今年新開的度假莊園,還沒什么人氣,墻皮都很新。
沈云棠解開安全帶,眼也不抬地問他:“怎么找到這么偏的地方。”
霍聿言:“……熟人介紹。”
沈小姐將放在膝頭的圍巾拿起來圍上,剛搭到肩上的時候,霍聿言猛然想起了專業團隊的內容指導,趕緊伸手殷勤地替她理圍巾。
理了兩下又察覺自己的態度不對,不該是殷勤,而應該是面無表情隨手關懷一下,這樣才夠蘇,夠有愛答不理的魅力。
于是他理到一半又停下,面不改色地緩緩把手抽了出來。
沈云棠動作停住,低頭看著他那一只搗亂的手離開。
片刻,抬起頭來,眼神平靜,氣勢很兇。
霍聿言:“……對不起。”
沈云棠看了他半晌,忽然發出一聲莫名的冷笑,推門下車。
她一壁往前走一壁扯了扯圍巾,根本都沒打算理會霍聿言。
被她丟下的霍聿言忍不住雙手用力按了按太陽穴。
等他追上去后,還沒醞釀好怎么引出話題,沈云棠就對侍應問起了話。
“姓霍,定的房間在哪里?”
“啊?霍?我們這里好像沒有這個訂單。”侍應被她的氣勢殺得小心翼翼,說話還有點懵。
霍聿言心里一個咯噔,趕緊上前去打斷:“啊我們定的在后面不在這里,那邊走那邊走。”
沈云棠看了他一眼,才順著他指的方向走了。
霍聿言趕緊在她后面給預約好的人發了條消息,告知自己已經到了,可以開始準備了,然后才趕緊跟上沈云棠。
這座莊園除了城堡式酒店之外,還有一大片湖和人造滑雪場和高爾夫球場,馬場還在維修中。
霍聿言定的就是最浪漫的那個。
他找遍了整個海市,才終于找到這么一個有氛圍的地方,足以供他實施攻略。
沈云棠都到了大路中央了,才不耐煩問他:“你們不會是野餐吧?”
前面已經沒有酒店模樣的建筑了,只有零零落落的小木屋。
霍聿言此刻心跳得飛快,終于到了這個時刻了,他頭皮發緊,鼓勵自己大膽一點,沈云棠一定會被這種程度的浪漫打動的。
于是他板著一張看似毫無表情的臉,狼心豹子膽地牽起了她的手。
這個時候,他溫暖的大手握住她冰涼的手,一定會讓人心頭一動——
不是,為什么沈云棠的手比他還熱。
反倒是他因為緊張,手心冰涼,像極了怕冷找沈云棠給他取暖的慫樣。
霍聿言沉默了。
他感覺自己又要被罵了。
“你想干什么?”沈云棠平靜道。
她怒火上涌的時候反而是最平靜的,霍聿言覺得自己懸了。
他沉痛不已,結巴了一下,才道:“我、我怕你冷。”
沈云棠低眸看了眼抓住她的那只冰冷的爪子,突然和善地微笑了一下,彎下腰去,從路邊撿起一團雪來,用力砸在他的手里。
“它比較冷。”沈云棠對他微笑。
霍聿言被冰得倒吸一口冷氣,趕緊扔掉了雪,拍了拍手,還呵了下氣。
看著沈云棠又走遠了,他這才趕緊跟上去,但又不敢跟在她身邊,只好落后一步不遠不近地跟著。
他搓了搓手,又呵了呵氣,再搓了搓手。
好不容易把手搓熱了,趕緊塞在大衣兜里保溫。
他揣著兩只手快步跟上去,跟到沈云棠身邊來,鼓起勇氣一口氣不停地說道:“沈小姐我其實今天根本沒什么飯局,我只是約了你想和你吃飯這不是快過年了我想我們也慶祝慶祝就是……”
“我知道啊。”
霍聿言愣了。
就這么愣住的兩秒,他又被沈云棠落下了。
他又像企鵝似的揣著兩只手跟上去。
這次他和沈云棠并肩走著,試圖說什么,一張口卻又被寒風糊了滿嘴,又瑟瑟閉上。
霍聿言埋著頭看路。
海市難得下雪,下雪也下不大,細得跟雨似的。
路邊的雪還是因為這里有人工滑雪場造出來的氣氛。
他走了好久還是不敢說話。
霍聿言回憶著沈云棠的那句“我知道啊”。
她知道什么?她為什么知道?
她知道今天根本沒有飯局,他只是找個借口約她出來的?
那……那她怎么就答應出來了呢?
霍聿言心跳一空。
他好不容易才布滿精打細算嚴密計劃的腦子又變空白了,甚至感覺整個人都輕了,踩在路上一飄一飄的。
過了會兒,他悶悶地繼續道:“我……我安排的是在滑雪場的車廂里吃飯。”
“那……那是退下來的綠皮火車車廂,花了不少功夫才搬到這里來。”
“誰給你提的?”沈云棠面無表情。
霍聿言愣了下,還試圖嘴硬:“我自己——”
“別吹了,你自己能想出來?”
“……”霍聿言默了默,破罐子破摔了,“專家提的。”
“又是什么亂七八糟的專家?”
“他建議我和太太進行一場浪漫的雪中長途旅行!最好坐火車!”
沈云棠都無語了,“人家是讓你找現成的不是讓你現造。”
浪漫的雪中火車旅行,他把車廂搬到人造滑雪場還真是有腦子呢。
霍聿言低頭。
他也開始有點反省了。
是不是真的有點尬?玩過了?還是沒戳中他太太的少女心?
他越想越尷尬,早知道直接搞個燭光晚餐什么的,再差也不過就是上次那樣的結果,到底是怎么就想要來一次出其不意呢?
霍聿言埋著頭走了一段,在羞恥心和尷尬中來回橫跳,把自己折磨得都兩眼放空了,最后甩了甩腦袋,突然一咬牙,猛地下了決定。
臉都丟出去了,還矜持什么,豁出去!破罐子破摔!
怕什么!最壞不就是被她揍么!
于是和沈云棠同行了一段距離之后,他終于再次鼓起了勇氣——牽了她的手。
牽上之后他的心還一直懸著。
還好還好,這次手比她熱了。不會被她罵占便宜。
霍聿言低著頭看腳尖,頭都不敢抬,就是不自覺地往沈云棠那邊靠近了半步。
現在他心都懸起來了,喉頭發緊,不知道沈云棠會不會甩開他。
丟人倒是其次,他已經不怕丟人了,就是被沈云棠嫌棄他可能有點,有點難過。
他手的力道從緊到輕。
他聽見沈云棠嘆了口氣。
什么意思?
霍聿言怔了一下。
隨即,手上的力道變重,沈云棠抓住他的手換了個方向,就滑進了他的指縫里,還把他胳膊拉住了。
霍聿言整個一懵。
反應過來后,心臟差點從從喉嚨里跳出來,就差沒直喊一句臥槽,驚得渾身一跳,險些下意識把她推開,而后又立馬反應過來自己是不是有點太過激了?
他懵逼地被沈云棠拉著走。
這個姿勢應該說是挽著?
霍聿言心臟怦怦直跳,他上次跳這么快還是首映禮被沈云棠親臉的時候,可那次體驗太短了,他完全是在事后回憶里才一遍遍心驚膽戰,可這次完全不一樣啊,她和他一直拉著手。
這也,這也太親密了吧。
他下意識地問自己我也配?
胸口被心臟搏擊得發疼,霍聿言很快就察覺到自己臉部升溫了,背心有點出汗,血液涌向臉頰,高溫燒得他臉疼。
這是什么,難道他還害羞嗎?
霍聿言還揣在兜里的那只手迅速拿出來貼了貼臉,剛剛還算暖和的手掌現在貼在臉上都顯得發涼了,他貼完手心換手背,貼完左臉換右臉,還得保持面不改色。
等他左手背貼到右臉的時候,正好擋住了大半張臉,霍聿言突然一下子沒忍住笑了一聲,又迅速用力抿住嘴,維持住淡定的表情。
“你在干什么?”沈云棠冷不丁問道。
霍聿言僵了下。
她回過頭,仰起臉面無表情看他,“你在笑嗎?”
霍聿言跟個煮熟的鴨子似的,僵硬地小幅度緩緩搖頭:“我沒笑。”
“你不高興?”
“……我高興。”
沈云棠這死亡質問,誰敢說不高興。當然他確實很高興,但他不想那么丟人,他也是要面子的。
他的要面子于是就換來了沈小姐的死亡凝視。
她盯著他看了半晌,看到霍聿言都心里發毛了,才開了貴口,面無表情道:“你必須高興。”
霍聿言:“……好好好。”
過了會兒他又小聲補充:“……我怎么可能不高興。”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總感覺沈云棠的態度好了點。
這條路太長,好不容易才走進了滑雪場,一條巨長的綠皮車廂就這么擺在雪里,周圍的造雪機辛勤地噴著雪,車廂里還亮著暖黃的燈光。
霍聿言立馬道:“請上車沈小姐。”
沈云棠挑剔地頓了頓,才從他拉開的車門里進了車廂。
里面布置得跟那些餐廳也沒什么不同,除了兩邊都塞滿了亂七八糟五顏六色眼花繚亂的花,有些是從國外剛空運回來的,還鮮靈著就被他擺在這凍得瑟瑟發抖。
霍聿言本來該坐到她對面去,可沈云棠沒撒手,他也不敢主動放開,于是他們十分尷尬地坐在了同一邊。
廚師來問忌口的時候都愣了一下。
“……沒什么忌口。”霍聿言剛說完就頓了一下,鄭重地強調道:“高腳杯不要太高。”
上次那破高腳杯讓他丟了個大人,這次絕對不可能重蹈覆轍。
廚師尷尬地笑著答應,也不知道這個大款什么鬼要求。
他們倆坐了一會兒,霍聿言覺得實在是太安靜了,安靜得他心口發慌,于是主動出言道:“景色還不錯吧?”
沈云棠沒應聲。
霍聿言轉頭看向前方的窗外,碩大一臺造雪機正在兢兢業業地噴著雪,嗡嗡嗡嗡。
“……”他立馬給工作人員去了電話,“麻煩搬遠一點謝謝。”
造雪機騰走了,視野里終于有意境了,加上他此刻本身就暈乎乎的腦子,還真有點在火車上進行長途旅行的感覺。
雖然再看遠一點就是滑雪場的鐵柵欄。
但沒關系,氛圍感這個東西,有就好。
霍聿言開始努力找話題。
找了半天,他還是只想出了一個,如果在平時他肯定沒這臉皮問,但氣氛都烘到這兒了,那不問都不行。
于是他嘴唇囁嚅了一下,小聲道:“沈小姐,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沈云棠抬了抬下巴示意他有屁就放。
霍聿言莫名覺得這個問題應該要鄭重一些,于是清了清嗓子,壓低聲道:
“你……你那天為什么同意親我?”
周圍霎時一片寂靜。
這個問題在他心頭環繞好久了,他始終想不通,為什么他發瘋上頭時無理取鬧的要求居然還能被沈云棠同意,沈云棠居然慣著他。
他自己都覺得自己不配。
好半晌,沈云棠才終于大發慈悲回答了他。
她只撩了撩眼皮。
“需要理由嗎?”
……
就這么一句,霍聿言一手輕輕捂住胸口。
暴擊了。
他嘴皮有點發干,又看了看沈云棠扣著他的手,抬起頭來,直視著前方。
半晌,他小心道:“我能不能再問一個問題。”
“說。”
沈小姐已經百無聊賴地翻起了菜單。
霍聿言狗膽上來了,他一下子變得無比勇,一口氣說道:“……為什么對我忽冷忽熱?”
“玩物就是這個待遇嗎?”
“你能不能告訴我牽手是什么意思?”
“為什么愿意答應我出門?”
“你……你你覺得我怎么樣。”
“你……你想過離婚嗎?”
一口氣說完,他都被自己的膽量震驚了,居然都是些這么不容糊弄的死亡問題!我去!
這不是在逼宮嗎!
我去,這要讓沈云棠怎么回答啊,這問題也太犀利了,這根本沒有閃避的空間啊?
霍聿言慌亂了一下,剛想連忙補充“不回答也可以”,就見沈云棠轉過了頭,撐著臉,耐人尋味又好整以暇地看著他。
像看見什么障礙人士終于有了人類基本的智力水平。
霍聿言被她盯著,本來還能壯著膽子和她對視。可他發現沈云棠今天實在是太漂亮了,他不敢看,幾秒就迅速轉過了臉,用側臉對著她。
良久,他似乎感覺到沈云棠要開口了。
霍聿言胸膛緊了一下。
“這樣才對。”沈云棠竟然似乎還是滿意的。
霍聿言愣了愣。
“忽冷忽熱?因為我就是這個性格。”
“你覺得你牽手的時候是什么意思?”
“你為什么要約我出門?”
“你怎么樣,心里沒數嗎?”
“最后,當然想過,我還跟你提過。”她看著霍聿言,似乎有點嫌棄,但又還是勉為其難地接受了。
“別人猜不到我的想法。”她撐著臉道,“少看點言情小說,少問別人。”
“問我。”她指尖點了點臉頰,“現在恰好不想。”
霍聿言臉上失去了表情。
他空白的腦子還在極力運轉試圖參透沈云棠這么長一番話的具體含義,心臟就已經超負荷運轉,呼吸都有點撐不住了,呆呆地看著她,想一個問題都費勁。
她就是這個性格,她就是這個性格……
你是什么意思?
為什么要約我出門?
心里沒數嗎?
現在不想。
她現在不想離婚。
她對他一舉一動的愚蠢拙劣輕飄都看得一清二楚,也知道他有多莽撞生疏,但她知道了。
她還是配合。
沈云棠沒有打斷他一個人干蠢事的沖勁。
甚至好整以暇地欣賞著他犯傻,甚至還包容。
這是為什么。
這能用沈云棠的脾氣解釋嗎?不可能吧。要是那個前未婚夫用這么低劣的手段勾搭她,她早就讓人把他打出去了。
那對他的容忍豈不是……
豈不是——
霍聿言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不論如何都說不出話,好像短暫喪失了語言功能。
他看著窗外滿天飛的人造雪,還有遠處的柵欄,脖子都僵硬了,可他還是不敢扭回去。
他不敢相信,怎么敢相信。
但哪怕以他淺薄的經驗來看,這答案也呼之欲出了。
……不會吧。
他真了走了狗屎運了,祖墳冒青煙了,去世的太爺爺太奶奶都在保佑他是吧。
周圍越來越寂靜,他的心跳也越來越重、越來越清晰。
呼吸可聞里,他終于敢讓自己去想到那個不敢出現在腦海里的字眼。
——沈云棠可能,可能喜歡他。
真的。
他沒有做夢,也沒有騙自己。
或許他自己都不知道,他身在福中不知福,他早就已經被沈云棠寵得不知天高地厚了。
竟然敢直接抱她,死皮賴臉要她親他,還約她出去吃飯,還和她一起投資電影,還一起去開家長會,參加團體跑,和霍溪淮一起組成三口之家。
沈云棠好像……好像真的一直都很疼他。
霍聿言在一片不敢置信地虛空中陷入恍惚。
他居然被沈云棠寵愛了。
他動了動喉頭,這才緩緩僵硬地轉過頭來,沈云棠卻好似已經忘了剛才說過的話,甚至已經松開了手,冷淡道:“坐過去。”
看,就是這個樣子。
這個忽冷忽熱的態度,這才是沈云棠。
他呆呆地站起來,又呆呆地坐過去。
廚師來上了菜,一道一道陳放在桌面上,但他沒什么胃口吃了,精神恍惚地想著自己白日夢成真了的事。
他正恍惚地吃著一口湯面,忽然聽見沈云棠嘆了口氣,好像是剛剛看了他一眼。
“霍聿言,你怎么配呢?”
霍聿言立馬被這個關鍵詞激活了,抬起頭來,還有點呆,一邊吃著湯面一邊麻木地問:“……我怎么又不配了?”
沈云棠抱著臂,偏了偏頭,挑起眉來。
“我居然看上你了,你怎么配呢?”
霍聿言一口湯面又噴回了碗里。
他別過頭去咳嗽了半晌,才扯出兩張紙來捂住嘴,擦完嘴又扯了兩張紙擦臉,埋著頭好半天。
等他撐著膝蓋重重深呼吸完了,才終于擦干凈因為嗆到而溢出眼淚的眼角,能夠重新抬起頭來。
他看著沈云棠依然是那個沒有波動的樣子。
突然覺得,自己這輩子就這么變了。
他放下紙,看著她,好比誓言般鄭重地道:
“……我也覺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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