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小說網 > 節令師 > 第三百七十四章:公理在拳頭里,在鋼刀上!
  這話一說出來,肖文幾人臉上頓時露出詫異之色,直勾勾地盯著馬均。

  肖文也就只知道這人路過此地,進來討水喝,卻不知其為何如此。

  如今,聽見馬均出聲,其眼中頓時露出了然之色。

  見幾人沒說話,馬均便自顧自地大倒苦水,將自己心中的苦悶都說出來。

  原是近日來,西羌聯合李文侯等人發動叛亂,戰火席卷整個神州大地。

  雖然有不少地方尚未被戰火波及,但在這些小地方中的世家地主人人自危,擔心這顆炸彈最終落到自己頭上炸裂。

  所以也就生出了一些想要卷鋪蓋跑路,或者說是同流合污的想法。

  不論是前者,亦或是后者,在離去之前,怎么也不會放過自己治下的那些百姓。

  臨走前更是不顧死活地收刮一番。

  反正都要走了,哪里還在乎竭澤而漁?

  只是,在干這些事情的時候,倒也不能明干,得找個由頭才行。

  而西涼叛軍打出的口號,便是個不錯的由頭。

  所以,這群人便嘴上喊著護持百姓的口號,然后將治下百姓的家當收刮一空,不給人留活路。

  而馬均所在的村子,也就是其中之一。

  有豪強地主想要來搶自己家中東西,馬均不給,雙方爆發沖突,最終被馬均失手敲死了領頭之人。

  不曾想,那領頭之人正是當地世家的獨苗。

  其家主聽到這個消息之后,怒火攻心,直接下令屠村。

  一時間,整個村落的人因自己被殺,馬均使出渾身解數,甚至將自己暗中制作的幾個機關人偶取出,也未曾抗住對方的攻勢,也只是救出了三個可憐的孩子。

  而這三個孩子,更是在半路逃亡的時候沒有撐得過來,死在路上。

  親眼目睹村子被屠,孩子餓死,馬均冰冷的心中生出一團熊熊燃燒的怒火,憋著一股氣要去司隸,去洛陽,為那些枉死的鄉親討個公道,為西涼的百姓討個公道。

  只是,從他的村子到司隸路途遙遠,一路上更是山匪不斷,戰火紛飛,流民四起,能不能活著走到洛陽都是個問題,也就更別說討公道了。

  也是在機緣巧合之下,方才“誤入”此地,本想討口水喝,卻不曾想被這位城主“算計”,留在此地。

  聽到馬均說完自己的遭遇,肖文幾人再看向馬均的目光中都帶著幾分同情。

  當然,除了同情之外,更多的還是憤怒!

  世家官僚,食君之祿,亦當分君之憂!

  當今天子任命百官,乃是為了讓這些官員護持百姓,可不是讓其魚肉鄉里的!

  “所以,你打算去洛陽,找人向上通秉?”肖文看向馬均,臉上難得露出幾分嚴肅之色。

  馬均點頭。

  “你打算找何人為你通秉?”肖文復而問道。

  這話一問,馬均張口就要作答,但又陷入沉默。

  以前在老家的時候,馬均便聽說洛陽城內有一個監察官,名叫臥虎,乃是天子親信,百官懼之。

  臥虎者,盤踞于真龍下側的猛虎,能庇佑主家,主殺伐之能!

  他本想去了洛陽之后,便舍了性命面見臥虎,將那些人的罪狀遞上去,請天子發落。

  可這一路走來,馬均卻也聽到了不少消息。

  比如,原來那位司隸校尉沈闕沈大人,已經被天子砍了。

  而今,天子病重,臥病在床,朝中權柄,由十常侍把持。

  十常侍那是什么貨色?

  賣官鬻爵之人!

  馬均他們村子周邊的官員,就是用錢從朝堂內買的!

  所以連帶著馬均這些年對十常侍也是嗤之以鼻。

  本想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去洛陽再說。

  車到山前必有路,說不準就被自己闖出一條生路來呢?

  也是懷著這般念想,所以馬均也才一路向洛陽而去。

  只是,如今聽見肖文問起,卻不知自己該如何回答。

  見馬均答不出來,肖文臉上露出了然之色。

  這個憨子,完全是憑借一腔血勇,想要上洛陽討個公道。

  但最終,也只是無功而返,甚至會被洛陽城中的那些大官直接下獄、

  官官相護的詞,可不是白說的。

  至少,肖文沒記錯的話,“前世”的時候,馬均這廝便是待在大牢里,后來火燒洛陽之時,方才趁亂逃出。

  如今,既然被自己遇上了,斷然是沒有讓他重蹈覆轍的道理。

  “看來是沒有人了。既然你頭頂無人,此去洛陽,必是死路一條!”

  “螻蟻尚且偷生,本公勸你還是在本公這城里待著好了。”

  “其他地方亂不亂,不公不知,但本公治下,定然不會發生你所說的那些事情!”肖文言道,其一雙目光灼灼望著馬均。

  肖文是一番好意,只是這番話落在馬均耳中,他卻是全然聽不進去。

  “縱死又如何?公道自在人心,難道那些家伙兒還能顛倒黑白不成?”馬均怒喝一聲,胸腔中自是憋著一口氣,難以抒發。

  這般言語落在肖文耳中,卻也只是換來陣陣冷笑。

  要不說這小子當真是夠年輕呢?

  這個世界上,永遠不是非黑即白的。

  黑白混雜,陰陽顛倒之事雖然少,卻也并非沒有。

  官僚之手,縱使在圣威之下,依舊能夠覆蓋一方。

  如今,圣威不存,十常侍之手,自然可以一手遮天。

  莫說整個洛陽之中無人敢替他遞訴紙,即便是遞上去,也是落到十常侍手中,最終落得生機全無的下場。

  “你覺得呢?”肖文看著馬均,冷笑不止,卻是不再說話。

  一旁的許劭見狀,將馬均一臉悲憤的神色瞧在眼中,也是不忍瞧著這家伙兒去送死,當即言道:“馬壯士可聽說過盧植盧老先生?”

  盧植?

  一聽這個名字,馬均重重點頭。

  他雖是西涼中人,修的也是機關術,但對當世一些大儒,還是知曉的。

  尤其是剛正不阿的盧植,更是熟悉得很!

  這一位老先生的官職或許不高,但為人正派,愛民如子,乃是當世大儒!

  “先生認識盧老?不知先生可愿為小子引見?小子想拜會盧老,請盧老做主,為小子遞上狀書,狀告那些無良之輩!”

  馬均就像是溺水之人發現一線生機一般,當即開口言道。

  只當許劭說出盧植,是為了讓自己向盧植求助罷了。

  至于盧植的悲慘遭遇?

  他卻是沒聽過。

  被宦官下獄,而且還被半路劫囚,生死不知。

  這對朝廷來說可不是什么光榮的事情,自然不會讓這些消息散開。

  這也使得世間百姓,大多無人知曉盧植之遭遇。

  忽而,馬均發現,自己這番請求說出來之后,卻無一人答話,只當這些人是不愿替自己引見盧老,正要發聲請辭之時,一旁的許劭無奈地搖頭嘆氣,言道:

  “也罷,馬壯士隨我來吧。”

  說著,許劭便帶著馬均往學堂而去,肖文倒也樂得瞧見這一幕。

  從這位許先生開口的那一刻,他便知道他是要幫自己,所以也就樂得瞧見許劭出面。

  許劭帶著一臉迷惑的馬均一路往學堂而去。

  當這兩人來到學堂的時候,并沒有進去,只是在窗口處瞧見學堂內有一個夫子正在講解四書。

  且看這夫子一身正氣,身后儒道浩然之氣比之許劭有過之而無不及。

  且,除了這浩然正氣之外,身后還有血氣滔天,化作血海,那是唯有軍伍中人才能凝聚的殺伐之氣,此刻從這人身上瞧見,自是讓馬均不由得心神顫抖,看向面前這個老人的時候,眼中多出幾分恭敬。

  目光隨之落下,卻是在不經意間瞧見了這人腳下扣著腳鏈,微微蹙眉,轉而看向許劭,問道:“先生這是何意?”

  “壯士不是要見盧老先生嗎?邵不過是帶壯士來見一見罷了,別無他想。”

  此話一出,馬均臉上頓時露出震驚之色。

  傳說中的大儒,儒將,居然就在自己跟前?

  而且……

  還這般落魄?

  在聽到許劭言語的第一秒,馬均心中生出的第一個念頭便是這廝騙自己。

  不過轉念一想,他騙自己又有什么好處呢?

  而且擁有這般浩然正氣的大儒,恐怕整個九州中也不多見吧?

  “這……這是盧老?”馬均瞪大雙眼,回首看向許劭,驚呼出聲。

  這一出聲的時候倒是有些沒把住嗓門,驚擾了堂中講課的那一位。

  盧植卻是眉頭一皺,看了眼許劭,然后又瞧見許劭身旁的肖文和戲志才,臉上的怒色方才有些許消弭,看了眼面前的學生,道了聲自習,方才走出學堂,來到肖文幾人跟前。

  “見過將軍,不知將軍今日怎的有空來此地?莫不是來瞧老夫教書育人的?”盧植看向肖文,拱手作揖,拜道。

  這些日子以來,他目睹了肖文治下的領地,對其心中自是有些不少敬意。

  再加上這一位也算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自不敢怠慢。

  聞言,肖文笑著搖頭,然后指了指一旁的馬均,言道:“這位壯士想要求見盧老,我等順路,也就將之帶過來了。”

  哦?

  盧植輕咦一聲,目光落在馬均身上,上下打量一陣,臉上露出幾分疑惑之色,卻是發現這個人自己壓根兒就不認識,如何有“求見”一說?

  而且……

  自己在這方城中的消息極為隱秘,且自己也不常出門,即便是學堂內的學生,也是叫的夫子,知曉他身份的人很少,如何會來此地拜見?

  想到此處,盧植眼中的疑惑之色越發濃郁,看向面前的馬均,問道:

  “汝是何人?為何見我?”

  馬均一愣,卻是有些拿捏不準面前這人地真假,一時間倒也不知從何說起。

  還是一旁的許劭厚道,見馬均不說話,主動替他將所求之事盡數說了出來。

  聽到這些,這位盧老先生更是滿臉怒色,恨不得立刻就提刀上馬,殺進那些狗官家里,將其首級盡數取下。

  只是這殺意來得快,去得也快。

  不過是片刻的工夫,便又恢復方才那般從容的模樣,還不由得低頭看了眼自己腳上的鎖鏈,嘆了口氣,言道:“罷了,事情我知道了,你若想報仇的話,老頭子陪你走一趟便是。”

  “至于洛陽,還是別去了。去了也只是受死而已。”

  馬均搖頭,一臉堅定地說道:“小子是山野之人,未得教化,但也知道理大于天!此次去洛陽,并不僅是為了報仇,更是為了討個公道!”

  聞言,盧植忽然哈哈大笑起來,笑得很開心,很暢快。

  他已經許久沒有遇到過這么有趣的小子了。

  不曾想,如今倒是遇到了一個。

  若是在自己被陷害下獄之前,縱使是拼著性命,自己也要替他去朝堂之上討個公道。

  可現在……

  對如今的朝廷,盧植已經失望透頂。

  所謂朝廷,也不過只是被一群腌臜之物把持罷了。

  “罷了,看在你小子這般實誠的份上,老夫同你講個故事吧。”

  說著,盧植將自己的衣袍撈起一截,將腳上的鐵鏈露出,言道:“看見這根鐵鏈了嗎?今日老夫便同你說說這根鐵鏈的故事。”

  “聽完之后,你若還想去洛陽,老夫絕不阻攔!”

  言罷,盧植便開始述說起自己的遭遇。

  倒也不是其他,也就只是他被左豐誣陷入獄,然后被肖文等人救下的故事。

  其實,以肖文對盧植的信任,自是可以讓他將腳鏈取下,而肖文也確實這么干了。

  只是,在肖文這般做的時候,卻是受到了盧植拒絕。

  他要帶著腳鏈,君子知恥而后勇,只有時時刻刻盯著鎖鏈,方才能夠牢記當今朝廷黑暗,天子昏庸之事!

  而在盧植說完之后,馬均對面前這位的身份自是不敢有絲毫懷疑,只是一屁股撲通一聲坐在地上,臉上滿是頹然之色。

  堂堂一代大儒都是這般,自己要去朝廷告狀,上達天聽,真的有用嗎?

  沒有!

  官官相護!

  這一輩子,馬某都沒有辦法替那些枉死的鄉親討個公道了。

  這般念頭在馬均的腦海中回蕩,卻是讓他心如死灰,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也就在其心生絕望之時,盧植走到馬均跟前,伸手在其肩膀上拍了拍,安慰道:

  “你是個好孩子。只是有時候,公道不只是掌握在那些當權者手中,更掌握在你自己的雙拳之上。”

  “既然朝廷不公,你為何不能握緊拳頭,提起鋼刀,去砍出一片公理世界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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