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人升看了一陣，明白過來：“你說的沒錯，這位黎成醫生，現在的意誌，的確還差上一點。”
“是的，想要他的意誌登峰造極，還需要一塊磨刀石。我選定的對象，就是後進來的那位柴坤醫生，準備競選副院長的家夥。”大木樁子笑道。
“磨刀石？”聞人升在心中，默默給這家夥豎起一個中指。
災異們果然都是一群混蛋。
不過話說回來，這與他最近做的事，製造劇本釣魚，似乎有點相似？
不，完全不一樣，畢竟目的不一樣。
他可不是為了私欲。
“具體要怎麼做？”
“其實我本來是想要委托給一個千眼怪的，結果它消失了，所以我隻好讓學生們一起研究方案，”大木樁子很懊惱地說著，然後對身後的大黑鍋道，“鐵鍋，來說說你的方案。”
“是的，老師。”大黑鍋很有表現欲，“我要讓兩人反目，而切入點就是某個病號。黎成以治療病人為中心，而柴坤卻是以名聲和地位為中心，我們要讓這個病號本來可以治好，卻因為柴坤參與競選，有所分心，導致法術施展失敗而死亡。”
“如此一來，柴坤的錯誤，能讓黎成更加堅定自己的選擇，隻有可靠的技術，完善的流程，科學的方法，才是真正正確的道路，而不是要依靠人心的法術。”
“很好很好，鐵鍋，你用心思考了，加5分。”大木樁子很高興地拍手。
聞人升暗暗搖頭。
這口大黑鍋，結合之前的表現，它應該屬於班級裏的優等生，老師信賴的幫手。
然而正是因為如此，它對人類就更像是惡魔。
“還有其他人嗎？”
“有，我們可以設計讓黎成的老婆重病，讓他在法術治好老婆和傳統醫術隻能延長壽命之間進行選擇，這種兩難選擇，最能磨煉人的意誌。”又有一個圓球狀的學生回答道。
又一個惡魔。
聞人升心中給這個圓球下了判定。
“我們還可以這樣做，一心追求名位的柴坤，得了絕癥，他無法靠法術治療自己，最後反而靠黎成的醫術，通過普通而細致的手術，延長了生命，當然最後他還是要死。”
都是惡魔。
聞人升搖搖頭。
正想著，窗外空氣中的畫麵，陡然一變。
深夜。
研究室內，靜悄悄的。
所有人都走了。
隻剩下用功研究的黎成。
這時，門悄悄地被推開了。
一團漆黑，隻有一張臉勉強能看出輪廓的人影，溜了進來！
人影走得很安靜，拿著一把手術刀。
他悄悄走到聚精會神的黎成身後，對準肋下，狠狠一刀刺去！
那力度，就像有著深仇大恨！
“呃，不好，老師，您選定的高塔要提前坍塌了！”大黑鍋驚慌地喊道。
“小點聲，他沒那麼容易死。”大木樁子有點不滿。
這種情形，讓它在新學生麵前丟了臉。
竟然選了個短命鬼，再好的設計，也是白費。
黎成痛得臉色扭曲，他吱呀兩句，似乎痛得叫不出聲來。
看來兇手很精通人體解剖學，知道腹部有些部位中刀，能讓人受到極大痛苦，而無法喊叫。
這是一般人做不到的。
他拚命轉過頭去，想要看看兇手是誰。
然而給他一刀後，兇手轉身就逃。
他隻來得及看到一個黑乎乎的背影。
“何教授？”黎成強壓痛苦，勉強說出三個字，就痛昏過去。
“何教授是誰？M的，我們還沒有下手，他們自己就先下手了！”大黑鍋悻悻道。
身為人類的聞人升，無話可說。
他覺得這些同類太丟他的臉了。
他現在體會到前世出國留學時，碰到低三下四，甘做外人奴隸的家夥，是什麼感覺了。
惡魔們還沒有動手，自己人先殺起自己人。
為的就是那三瓜兩棗，甚至可能就是一份工作的利益。
“你們人類的心思，還真是比我們複雜。這一幕並不是我設計的。”大木樁子轉頭向聞人升解釋道。
“我知道不是你，而且我已經知道兇手是誰。”他淡淡道。
對方雖然隱藏身影，雖然做了許多偽裝，肯定還有什麼亂七八糟的不在場證明，作案動機證明……
但真相隻有一個。
“兇手是誰？”
“就是白天離開的柴坤。”他淡淡道。
大木樁子奇怪道：“為什麼會是他？”
“看下去就知道了。”聞人升不想解釋太多。
畫麵再次一轉。
淒厲的報警聲隨即響起。
半小時後，黎成在手術室接受緊急手術，而案件相關人正共聚一堂，等待著警官們的盤問。
其中有本院院長，柴坤，被當成兇手的何教授，六十多歲的一個老頭。
“你是何教授吧？根據監控顯示，黎醫生最後喊出的人名就是你。軟件分析，監控中的身影和臉部輪廓，都與你有超過90%的吻合度。”一位光頭探員，質問道。
“不，這是陷害！有人陷害我，黎成是個極度排斥法術體係的老頑固，他壓根分不清楚幻術和真實。”何教授大聲爭辯道。
一個六十多歲的老頭子，反而把三十來歲的黎成喊作“老頑固”，場麵很是滑稽。
“可是眾人之中，隻有你的作案動機最充足。你知道黎成醫生白天答應幫助柴主任拉選票的事情，所以你要趕在副院長競選結束前，刺傷對方，讓對方無法出力。刺殺事件發生在半小時前，你有不在場證明嗎？”光頭探員繼續說道。
“我，我當時在廁所裏，我最近有些腹瀉，一次就要半小時。”何教授無奈地說著。
“哦？”院長有點疑惑地看向他，“老何，你從來沒有說過這件事。”
“我隻是最近才有這種情況。”何教授分辯道。
院長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很好，廁所裏不會裝監控。即便樓道裏有監控，也隻能證明，你進入過廁所，卻不能證明你是不是從廁所窗戶裏溜走過。”光頭探員盯著他。
“不，我沒殺人！我還不至於為了一個職位，而去謀害自己的後輩！”何教授失態地大喊道。
他雙手亂舞，完全失去平時麵對病號的鎮定。
眾人用著可憐的目光看向他。
這個平時邏輯嚴密，受人尊重的老教授，此時卻像一個剛剛來醫院實習的小姑娘那樣，語無倫次。
嫌疑人崩潰了，光頭探員正要趁勝追擊，一個護士突然跑過來。
“黎成醫生醒了，他說沒人刺殺他，那是他自己之前在網上預定的一個法術遊戲，他認為法術不可能避開醫院監控而傷害到自己，於是購買了一個刺殺遊戲服務……”護士氣喘籲籲地說著。
眾人聽得呆了。
沒人相信這個護士轉達的話。
傻子才會這樣玩。
然而當事人堅持這樣說的話，沒有苦主，警探們的幹勁顯然消散很多。
“好吧，案宗我們會留下來，以後繼續跟進。”光頭探員無奈道。
然後他帶人收隊，將剩下的事情留給院長處置。
反正這裏是醫院，也不用打120。
眾源靈看得目瞪口呆。
“看來你猜錯了。”大木樁子看向聞人升，臉上有點迷惑。
“不，這恰恰說明我猜對了。隻有這個人，才值得黎成用謊言掩護他，即便是在對方刺傷自己的情況下。而這個人恰恰看穿了這一點。”聞人升唏噓道。
人心太複雜了。
所以他不喜歡測試人心。
小幻每次這樣幹，他都要痛打對方。
“可是這樣做，對他有什麼好處？你們人類最大的理性就是損人要利己，不利己的事情還要做，那就是糊塗。”大木樁子更加疑惑了。
“他這樣做，就排除了何教授這個競爭對手。案子就此終結，但何教授卻背上了無法洗清的殺人嫌疑。很少有人會將票投給一個不清白者，那意味著自己有風險支持了一個殺人犯。”
“而且何教授也暴露出自己的身體問題，廉頗老矣。”聞人升搖搖頭。
“呃，論心機，還是你們人類擅長，我們太純潔了。”大黑鍋甘拜下風。
聞人升對這個讚譽，真是一點都高興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