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夫人的住處在正廳后面。
越過一道長廊便是。
一個穿著棉襖的抱貓丫頭正在門外打著瞌睡。
“死丫頭，醒醒！”婦人看到她這副樣子一下沒了好臉色，抬腳便踹。
丫頭懷里的貓被驚了一下，“喵”的一聲從她的懷里跳了下來。
那是一只通體藍灰色的貓，眼睛是琥珀色。
它輕輕落在地上，伸了個懶腰，全身上下到尾巴尖都舒展開來。
它倒不怕生，還繞著慕容雅雅的小腿肚蹭了蹭。
丫頭趕緊把貓抱起來，一迭聲地向婦人陪不是。
“裴媽媽，我再也不躲懶了，還請您饒了我這一次。”
裴媽媽依舊不給她好臉色看，警告道。
“夫人面前當差還這么不小心，若是讓云煙羅跑了，可仔細你的皮！”
慕容雅雅不禁有點擔心這小丫頭。
別看裴媽媽對她畢恭畢敬的，大約看她是自家夫人的客人。
訓起小丫頭來卻是一點不手軟的樣子。
這丫頭看著也就十二三歲的樣子，就要被人這樣欺負，也怪可憐的。
裴媽媽引著慕容雅雅進了屋子。
“夫人，慕容姑娘來了。”
主屋烤著炭火，冬日里怕日光不足，還點了幾盞燈。
整個屋子里都是亮堂堂暖烘烘的，還有一股子香料的甜香。
慕容雅雅進去的時候，樓夫人正在逗著一只鸚鵡。
“有客人來了。有客人來了。”鸚鵡抖了抖翠綠的羽毛，一雙綠豆似的小眼睛看著慕容雅雅。
“真乖！”樓夫人見鸚鵡主動說話，喜的不行，招手讓慕容雅雅過來。
“快來看看這小畜生，它還會說不少話呢！”
“傻瓜！傻瓜！”鸚鵡又炫耀起自己的機靈。
樓夫人連拍著手，笑的不行：“哎喲，你看它！”
慕容雅雅站在一邊有些尷尬，她現在覺得自己的角色就是貴太太溜須拍馬的陪客。
又逗著這倒霉鸚鵡玩了好久，樓夫人好像才意識到自己請慕容雅雅是來干嘛的。
“你叫慕容雅雅是吧？”她坐到貴妃榻上，斜歪在一個靠枕上。
不待慕容雅雅回答，她就接著說了下去，邊說還邊漫不經心地摸著手上玉蔥般的長指甲。
“這眼看著就到正月里了，我這兒得來不少客人。”
“裴媽和我說你能在冬天養出荷花來，我聽著倒是新鮮。”
她一迭聲就是嘰里呱啦的一大串，讓別人想插也插不上話。
“我的后院有個暖房，專門辟出來作花房的，可惜我請的那些花匠都是粗手笨腳的，我前幾日已經把他們都辭了。”
“左右一時間也找不到人手，你就來順道給我打理打理花房。”
“若是這些個新奇玩意兒，是旁人家里都沒有的，讓我長了臉，自然多的是賞錢。”
說罷停頓了一會兒。
慕容雅雅想著大概是在等她回答，忙應了個“是”字。
這樓夫人看來也是個不好相處的角色，只怕這差事是當的難了。
“打葉子牌！打葉子牌！”倒霉鸚鵡又叫了起來。
“喲，它倒提醒我了。”樓夫人坐起來，“和沈夫人她們約了打牌的。”
“裴媽——快給我備馬車。”
說罷便當慕容雅雅是透明人一樣，風風火火的又出去了。
慕容雅雅輕嘆一聲。
還好其他人沒把她給忘了，領著她往花房去。
出了主屋，沿著長廊又走了好久才到了后院花園。
花園正中是一個圓形的池塘，湖面已經結冰。
這個季節，后院里栽的基本上都是些臘梅，平添蕭肅之意。
樓夫人所說的暖房就在花園的一角。
里頭空蕩蕩的，想來是之前的花都被清理掉了。
走了一路，慕容雅雅的臉都被凍紅了，在暖房里才慢慢緩過來。
樓府的下人早就已經把她帶來的花都搬到了這里。
慕容雅雅簡單地清點了一下花的數量。
樓夫人那樣難伺候的一個人，要是做些普通的裝飾必然滿足不了她的胃口。
若是到時候她不高興，賞錢說不準還得泡湯。
好在她心中已經有了計較。
花園里平時灑掃的幾個家丁都圍過來，說裴媽讓他們幾個來幫忙。
慕容雅雅指揮他們去搬一些木板、花架和掛鉤來。
花房的面積不大，若是把花全部鋪開了人就不好走進去。
看起來必然就擠擠挨挨的。
慕容雅雅打算把這些花一部分通過花架掛定在墻上，一部分從天花板上懸掛下來。
至于地面上再做用石頭堆一條細渠，注以活水。
彼時曲水流觴，荷花隨水流飄蕩，比放在缸里要靈動雅致得多。
在這之前還要對花房進行大改造。
幾乎一整個上午，慕容雅雅都在看眾人忙前忙后。
他們不是專業做木工的，聽著她的那些奇思妙想就直撓頭。
折騰了一個上午才勉強訂了幾個花架。
慕容雅雅哀嘆一聲，要是有江凌在就好了。
不知道她能不能請外援。
剛踏出暖房想要找裴媽媽問問能不能帶別人進來。
她就看到一個藍色的身影飛快地從面前竄過。
是云煙羅！
她的腦子里又浮現出那可憐巴巴的小丫頭。
若是云煙羅不見了，她肯定得被裴媽媽罵死。
反正她現在閑著也是閑著，索性就幫她把貓抓回去吧。
這么想著，她就跟著云煙羅跑了出去。
這貓吃的圓滾滾的，速度卻是一點不減。
追了一路都沒趕上它，只能在后面遙遙地看著個影子。
園子里的湖面都結了冰。
云煙羅大概還肖想著不知何年何月在湖里撈起來的肥魚，一個縱身就躍上了湖面。
還不緊不慢地回頭看了一眼慕容雅雅，輕輕甩了一下尾巴尖。
那囂張的樣子，就好像在嘲諷她。
但慕容雅雅可沒傻到要跑到結冰的湖面上救一只貓的程度。
她繞著湖面跑到了另一邊，等著云煙羅下冰就把它捉住。
湖面上被人鑿了一個洞。
岸邊還放著一根魚竿和一個魚簍，不遠處燃著一個火堆。
看來有人在釣魚。
只是一旁連個人影都沒有。
這時慕容雅雅聽到一聲有氣無力的呼喊。
“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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