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小說網 > 中世紀的靈氣復蘇 > 第二十五章 揭露和倒霉蛋
  沒有花多少時間,莊園里面所有的人,包括為壁爐生火的女仆,就都知道了侍從隊長唐·塞拉大人受到了野狼襲擊的事情。

  一想到這樣一位高大威武的侍從隊長剛剛和一只猛獸發生了戰斗,而且還就在自己生活的莊園里面。

  充滿想象力的盧茲匹特堡人便不由自主把他和偉大騎士羅蘭作比較。

  【異教徒人數眾多,領先者下令吹響號角,英俊的騎士如瘋子般拼殺,劍刃沾滿污血】

  【長發和汗水纏繞頸間,兇惡敵軍來勢洶洶,靴子踩在尸體上,斗篷飛揚在腰間】

  貴婦本來就善于聯想,她們每天都足夠多得時間去思考任何一件沒有意義的事情。

  現在市政的人要求所有參與聚會的人暫時不能離去,所以貴族太太和小姐們有充足機會相互交流。

  她們先是窸窸窣窣地說話,偶爾捂嘴發出驚訝的聲音,等到哪一位小姐帶來新的消息后,太太和小姐們便如同樹叢的小鳥,頗些混亂地嘰嘰喳喳起來。

  想必唐·塞拉大人和野狼戰斗的時候,一定就像是詩歌里面說的那樣,像是一個勇敢不屈、竭力搏殺的大英雄。

  在刀光血影之間,用性命作為賭注,不管自己的身體受到了多少的傷害,也不管自己的體力已經瀕臨極限,仍然揮動劍刃、打退了野狼,拯救了這個莊園的婦女兒童。

  至于同在場的伊凡,只是被認為是受到保護的弱者。畢竟,他的職業僅僅是個醫師罷了。

  在傳奇小說里面,這種小人物一般就只能幫英雄治療傷勢。

  女孩們喝著紅茶,用一只手捏起糕點放到自己的嘴巴里,漂亮的眸子流露出干凈而又興奮的眼神,她們急匆匆的給這場戰斗下達了定義,好像自己親眼見到過的一樣。

  英勇就義的英雄大戰餓狼,這是一件相當新鮮的事情。

  除了少數親眼見到過現場的仆人知道真相之外,在大多數人的言語中唐·塞拉已經成了正義的化身,這也就是為什么即便他還躺在床上,門外卻來了一波又一波贈送禮物的仆人、想要看望英雄的愛慕者了。

  “謝謝您的禮物,小姐。”

  “不好意思,我們的隊長還在昏睡之中,如果您想要看望他,必須等到他清醒過來,至于他的傷勢嚴不嚴重?天哪,目前醫師在里面觀察,我們必須要先聽醫師是怎么說的。”

  “好好...好的,我們會轉告的,這位小姐,哦——對的,我應該記下您的名字。”

  “普利西斯小姐...還有格爾塔忒斯小姐.....翁·朱斯蒂娜小姐。”

  羅馬斯擦了擦自己的光禿禿的腦門,等到送走這些麻煩之后,才大大方方地吐了一口氣。

  他從來沒有見過這么多的貴族小姐,也不知道怎么和這些鬧騰的百靈鳥們交流,所以干脆遵循醫囑,直接堵住了房門,任何人都不能夠進來。

  同時他暗自疑惑,不就是一只野狼嗎,自己從小和朋友一起狩獵,都不知道殺死過多少只狼了,怎么在這個城市里面,趕走頭狼還變成了天大的功勞了。

  有個詞語叫做從眾心理,趕走野狼在一些年長者的或者閱歷較深者的眼里當然不是一件大事。

  可當人群里一些年紀輕輕的小姐們認為這是件驚天動地的大事的時,并且樂于吹捧其故事里的主角,其他同樣融于這個圈子的人不免也受之影響。

  小姐們的表現讓一些意志不堅定的人直接改變觀點,認定了唐·塞拉就是個大英雄。

  看到醫師還在床前忙碌,羅馬斯忍不住走到旁邊:“怎么樣醫師,我們的隊長他有什么問題嗎?要是他被野狼抓傷的話,我的包袱里面正好有治療這種的傷勢的藥物。”

  伊凡停止了動作,雙手抱在胸前輕輕地笑了笑。

  這笑聲多少有些嘲弄。

  如果不是這些侍從非要自己過來檢查一下,他是絕對不會過來的。

  畢竟唐·塞拉是個什么樣的情況,自己還不清楚嗎?跟那頭狼人剛剛打了一照面,就像根過了季的黃瓜昏厥倒到泥坑里面去了。

  他的身體即使是有傷,應該也是那頭狼人在逃跑的時候不注意方向,又或者被烙鐵唬住了魂,手足無措地往他的腦門上踩了幾腳。

  伊凡摸了摸鼻子,那雙深邃眼睛好似黑夜的燈火,散發出一眾迷人的光澤。

  此時他白色襯衣的領口微微敞開,衣服袖口卷到手臂中間,可能是因為之前的那番冒險,導致后背有塊濕潤的潮斑。

  那些由小姐們送來的禮物、鮮花里面,卻是也有幾份專門指明給他的。

  只不過和送給唐·塞拉禮物相比,送給伊凡的只有寥寥幾樣。

  大概是曾經見到他的長相,卻不敢近距離接觸的愛慕者吧,贈花留情,在這個時代不是一件稀罕的事情。

  不過誰也不會想到,在青年細致如美瓷的肌膚里面,不光是典雅的體態和嚴謹的肢體表現,同樣還醞釀得是不遜色于卡提林納的陰謀。

  伊凡并不嫉妒唐·塞拉搶了自己的風頭,甚至還非常樂意見到這一點。他知道自己擁有醫療系統,只需要按部就班地治病救人,遲早有一天可以凌駕于凡夫俗子之上。

  不必要的名氣,只會惹來麻煩。

  現在還不是時候。

  他挑了下眉,羅馬斯不由看向自己的隊長:“他非常健康,面色正常,心跳有力。既沒有外在的傷害,也沒有內傷,不過和野狼搏斗的經歷實在是危險萬分,可能會留下一心理陰影,乃至于胡言亂語。”

  “最好能夠看住唐·塞拉先生,別讓他到處跑。”

  “可是...”羅馬斯還想說些什么。

  伊凡卻頭也不回地走到大門,聳了聳肩膀,留下一個神秘莫測的背影:“我們大多數人見到的真相,其實只是第一眼見到的印象,而所謂的第一印象不過是的眼睛、耳朵捕捉的到的信息。這種信息若是不經過證實,光是道聽途說的話,就成為人們愚昧來源。”

  羅馬斯被他的話語所吸引,下意識便覺得這是很有哲理的一番話,冥思苦想后卻怎么也理解不了其中隱含的意思。

  他摸了摸后腦勺,喃喃道:“你要去哪兒,先生?”

  “天色已經太晚了,我要回家了。”

  “如果唐·塞拉閣下能夠早一點清醒過來,我倒還能和他討論一下那頭野獸的事情,不過現在他還沒有清醒過來,我便只能放棄這個想法,和我的仆人一同回家去了。”

  “不要擔心他之前下達的命令,剛剛市長閣下過來的時候,他便已經通知了我,顯然市政議員們覺得不能讓所有人都呆在夏綠蒂伯爵府邸呆一個晚上。哪怕是這里的空間很大,但是肯定不能滿足所有貴族的需要。”

  “特別是在我們同時失去秘書長和侍從隊長的情況下,你也不希望唐·塞拉閣下因為這種小事,就得罪盧茲匹特堡所有的貴族吧?”

  羅馬斯猶猶豫豫的,最終沒有選擇阻攔。

  他想要遵守唐·塞拉昏迷之前的命令,不過實在是沒有勇氣得罪這么多的貴族。

  更何況,伊凡已經把事情說得明明白白了,今天所有在場人員的名字都已經記錄在冊,放他們回去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羅馬斯還沒來得及回復,那大門便猛然合上了。

  于此同時,躺在復古S形頭架,圓形木腿支撐的,天鵝絨軟墊組成的床上,那位樣貌威風的侍從隊長完全失去了往日機敏。

  他雙眼緊緊閉起,嘴唇咬死。

  整個人頭昏欲裂、雙眼迷瞪,好似吃到了發霉的豆子,在奇異的夢境世界中搖搖擺擺地向前走著,忽然走入了一片古怪的教堂。

  陰沉昏暗。

  黑色迷霧籠天空。

  這里是敵基督的世界,是違反法律和道德的惡人才要面臨的地獄。

  不潔的猿猴,兇惡的獅子,巨大的半人馬,半人,條狀花紋的老虎,果敢的騎士大天使米迦勒仰躺在地板上,被撒旦擒拿住胸膛,用利爪切斷喉嚨。

  許多幽靈的頭顱擠在了一個身體上,或是一個頭連著多個身體。

  每個人的臉上的表情都是痛苦、迷惑的,牙齒是慘白、不規則,長時間的死亡已經失去了咀嚼的功能,反而是用來撕咬的犬齒越來越鋒利。

  它們不像是花瓶上的畫像,亦或者石匠鑿除來的粗劣刻像,每一個靈魂都是真實存在的。

  幽靈之所以相互擁擠在一起,是為了將自己的罪惡傳遞到其他人的身上,可是無形的力量把幽靈擠在一起,無論罪惡傳遞給誰,最后還是落到自己的頭上。

  唐·塞拉害怕極了,他跪倒在地上,嘴里不斷念誦主的名號,希望主的神力可以照耀到這片黑暗的領地,將他從這個可怖的夢境中拯救出來。

  撒旦似乎注意到這個可憐的男人,祂丟棄下天使的尸體,毛茸茸的巨大頭顱從泥土地上緩緩浮現,黃褐色的瞳孔將其一輩子做過的好事、惡事收入眼底,立體式的嘴巴,覆蓋了九排牙齒。

  當祂口吐人言的時候,最外面的牙齒就像是觸手一樣噴射毒液:

  “唐——塞拉!”

  荒誕的夢魘籠罩在正常人的頭腦中,從古至今被夢境迷惑的人著實是不少的,但愿他能恢復正常吧。

  夢境是客觀現實反射到神經的遺留物,它們脫離不了現實的載體。

  中世紀的神學家普遍認為,夢境和靈魂有關。德爾圖良的那部《論靈魂》中有八章跟睡眠和夢有關。

  德爾圖良相信,即使在做夢的時候,人的思想也并未停止,雖然做夢者的身體處于靜止狀態,但是他的靈魂卻能離開身體,因此,靈魂是不朽的。

  假如從心理學出發,那么夢就變成了“潛意識”的體現,大家都熟知的弗洛伊德——當然,這個時代還沒有出現——就認為夢其實體現著我們在現實當中“壓抑的欲望”。

  這些欲望在夢境中得以釋放,使得潛意識獲得滿足。

  伊凡將書本從膝蓋上拿開了,并且下意識地捏了捏眉心。

  他忽然意識到唐·塞拉閣下之所以昏厥了這么長時間,可能是大腦自我保護機制觸發了——當人受到不能承受的刺激的時候,會立刻昏倒。

  對這個基督徒而言,今天見到狼人所帶來驚訝,只怕比自己想象得還要多。

  希望這個家伙不要留下什么心理問題吧,好歹也是一名騎士隊長,人殺沒殺過不知道,野獸還沒有捕捉過嗎。

  伊凡不是心理醫生,他不知道該怎么治療這種情況,只希望他能夠堅強一點。

  畢竟現在知道真相的就唐·塞拉和自己兩個人,如果能利用得當的話,對方應該能成為自己的助力。

  “不過,狼人的事情很重要...”

  “人類的事情同樣重要。”

  他將視線放回了那位身材寬大的老爺身上,道林爵士身上的服裝已經有些不太整潔了,裙袍的下擺不知道從哪里沾染了灰塵。

  難怪道林夫人在離開的時候,不樂意同他們坐一輛馬車。

  紫紅色的哥特拉夫領撐開了另外一邊的皺褶花邊,金色的發箍不但沒有支撐起領子的作用,反而推開了胸前月牙形狀的裝飾品。

  他現在就像是一個人形的斗篷,要是從馬車跳下來的話,恐怕會跟傘蜥蜴一樣滑稽。

  道林爵士還是沉默不言,他臉色不好看,眼睛可能在看自己的手指,也可能在看手鏈上的藍色寶石。

  伊凡沒有出聲,他知道自己父親總歸會告訴自己的真相的,要么是在馬車上告訴自己,要么就是在回去之后告訴自己。

  反正天才黑了一段時間,他還有很長時間可以打聽。

  滴答答,滴答答。

  雨點落下來,矮小的灌木叢藏不住人影。

  馬夫呵斥著讓馬匹稍微停了一會兒,薄霧般的雨水還沒有進入到眼睛,就被睫毛阻擋在外頭,趁著雨水還沒有變大,他好把馬燈懸掛起來。

  從旁邊一閃而過的是幾輛豪華馬車,樹葉簌簌發出清脆的聲響,馬蹄踩踏在泥坑里面,濺出來的泥點落到了道林家族的窗戶。

  伊凡推開窗戶,眼睛稍微瞇了瞇,他立刻就認出來了,那是羅伯斯庇爾男爵的馬車。

  馬車的速度這么快,難道他不知道天已經黑了嗎?

  而且那個方向并不是羅伯斯庇爾男爵回府邸的方向,他究竟是要去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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