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媽子見盛舒意心意已決，非要給夏璃贖身不可，也就沒有再阻攔，隨他們去了。
送走盛舒意和顧湛后，她樂呵呵地看著到手的一千兩銀子，合不攏嘴。
“媽媽，你說他們這是圖什么？”
店伙計不明所以地問著老媽子。
“媽媽我做這行幾十年，什么樣的人沒見過，像他們這樣的人確實少見。這世道最低賤又最貴重的，是真心。”
老媽子唇角揚起一抹自嘲的笑意，一邊將銀子收起，一邊感慨道：“我原本還想著指望夏璃這棵搖錢樹，也不知道那丫頭得罪了什么人，硬生生斷送了自己的性命，真是可憐啊。”
盛舒意雙手將薄薄的身契捂在胸口，苦澀地笑著。
若是夏璃沒死，她現在該有多高興啊。
她眼眸里浮現出一抹哀傷，很快又打起精神，特意去買了許多吃食，香燭和紙錢，便來到了夏璃的墳前。
盛舒意將帶來的東西一一擺在墳前，“夏璃姑娘，郭峰已經死了，你在九泉之下可以安息了。”
“這是你的身契，你以后不再是風眠樓的歌姬了，你自由了。”
她把夏璃的身契放進了燃燒著的紙錢里，看著那張薄薄的紙頃刻間化作灰燼，她內疚又沉重的心似是輕了幾分。
盛舒意眼眸里積滿了淚水，在落下的那一瞬間，失聲痛哭。
顧湛擔憂地看著盛舒意，想說點什么安慰她，卻終是什么都沒有說。
寬厚的手掌搭在盛舒意的肩膀上，想要給她一點慰藉。
壓抑著的哭聲要盡數發泄出來才好。
盛舒意清晰地感受到肩膀上傳來的溫度和力量，知道有顧湛在她身邊陪著她，更加肆無忌憚地哭著。
直到哭累了，她才堪堪停了下來，小聲抽泣。
顧湛對上盛舒意哭紅的雙眼，按著她的后腦勺，讓她的腦袋靠在自己身上，給她依靠。
盛舒意和緩了許久，慢慢壓制住了哭泣聲，只是微微發顫的身子卻怎么都停不下來。
“她會怨恨我嗎？”
盛舒意小聲地問著，細微又輕飄的話語仿佛是在自言自語。
顧湛卻捕捉到了。
他雙手握住盛舒意的肩膀，對上她的眼睛，一字一句篤定道：“不會，這是她的選擇。”
“你早就知道？”
盛舒意滿臉的不可置信，雙手拽著顧湛的衣襟，驚訝又茫然。
“是。”
顧湛到底還是不想讓盛舒意過于自責，不想讓盛舒意總是沉浸在，是她自己害死夏璃的內疚里。
便將夏璃赴死的決定說了出來。
盛舒意啞然，不禁有些埋怨道：“你為什么不早告訴我！”
如果她早知道這樣，是絕對不會讓夏璃陷入任何危險的境地的。
這樣夏璃就不用死了。
“盛舒意。”
顧湛認真地喚著她的名字，雙手抱著她的頭迫使她正視自己，“夏璃有她自己的選擇，以及她想要做且必須做的事情，你該明白的，不是嗎？”
上一秒還在情緒激動的盛舒意，這一秒就已然冷靜了下來。
是了，她該知道的。
能讓夏璃決心赴死的事情，對她而言一定是非常重要吧。
盛舒意掙脫開顧湛，伸手撫摸著墓碑，一點點擦拭上面蒙上的灰塵，淚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