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湛的喉嚨泛起腥甜的血味。
心中痛罵了千遍顧天瑞的無恥。
但他明白，盛舒意另有計劃，來看過她安好，他便心滿意足。
他不能拖她的后腿。
他裝出一副震驚不已的神情：“陛下此言差矣！”
“臣手握兵權，是為了懲惡揚善，替陛下守好炎天江山，陛下怎么卻說臣的兵權是心頭大患？這話實在令人惶恐。”
顧天瑞仿佛一拳砸在棉花上。
他原本想著，強娶了盛舒意.
顧湛即便不是痛哭流涕，也應該跪在地上，搖尾乞憐。
他再趁機要了兵權，他一定沒有二話。
結果呢，他的態度為何這般強硬！
顧湛道了聲“臣先行告退”，轉身便走。
“站住！”
顧天瑞不相信，他當真對盛舒意沒了半分情意。
一個人，怎么可能轉變得如此之快！
顧天瑞來到他面前，盯著他的臉。
顧湛與他對視，眼神空洞，眸光冷淡似化不開的雪。
顧天瑞心頭一跳。
太像了……
盛舒意的眼神，也是如此。
看向他，像看著一塊不入流的垃圾。
像在說，他這樣卑鄙的人，絕不能入了他們的眼。
顧天瑞戾氣翻涌，壓著嗓子問：“你當真不管盛舒意了嗎？”
“臣祝福陛下，平安喜樂，龍體康健。”
顧湛笑容譏誚，與他擦身而過。
顧天瑞站在原地，感到清涼的雨滴落在臉上。
從雨滴稀疏，一直站到大雨傾盆。
小太監們不斷勸說他返回宮室。
顧天瑞抬頭，看向這不知何時下起雨來的，黑壓壓的天空。
多好笑，連老天爺都在嘲笑他，白費苦功。
他猛地踹到旁邊的一盞青銅燈臺，燃著火苗的燈芯摔倒石板地面，在雨中徒勞地掙扎了幾下。
火焰漸漸熄滅。
顧湛離開皇宮，連夜騎馬去了練兵場。
下著雨的深夜，士-兵們還在操練。
軍容整齊，列隊有序，一拳一腳，颯踏凌厲。
顧湛沒有告知任何人，來到附近的看臺上。
雨水滴落在他的睫毛上，順著眼瞼滑落。
風痕腳步匆匆，抱了件蓑衣跑上看臺。
“王爺，披上吧，別著涼了。”
顧湛呢喃道：“風痕，我手底下的兵力，足夠造反嗎？”
風痕大吃一驚，看向王爺，發現他只看著樓下的士-兵，似在出神，似在思考。
似在悲傷。
他硬著頭皮說：“應當，是不太夠的吧……宮闈內的禁軍就有二十萬之眾，王爺手下的兵力，不過數萬。”
顧湛頷首。
他也知道，現在不是謀反的好時機。
盛舒意剛剛進宮。
此時謀反，無異于給她尋一頂“紅顏禍水”的帽子。
人言可畏，他不能這樣草率。
顧湛疲倦地垂下眼睫，想到。
事緩則圓。
他總能想到辦法，讓顧天瑞吃個大虧。
風痕從來沒見過這樣的王爺，落寞得像要融入這縹緲的雨中。
但王爺只低落了一陣子。
便抬起眼睛，似乎在心里想好了對策。
“王爺，盛家二位公子方才到了王府，是否要回去相見？”
“見。”
顧湛披著蓑衣，再深深看一眼底下士-兵，疾步下了看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