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年代,鄉下人用的頭繩是“玻璃絲”,就是那種光禿禿的彈力繩,有黑色和黃色。
城里人拿工資,會用紅頭繩,兩分錢一根,年輕的姑娘們扎根紅頭繩就是最好的打扮,再有條件的就戴玻璃發卡,像陸西橙這樣系發帶的極少極少。
陸西橙在滬市時買了一大捆黑色彈力繩,這玩意兒特別便宜,一塊錢幾百個。
“你們看,像我這樣,先把毛線搓開,搓成一絲絲的,再繞在彈力繩上,一定要繞緊,繞兩圈,這樣,會了嗎?”她手很巧,不一會兒,一根紅頭繩就做好了。
這個看起來簡單,卻比做假領子更需要耐心。
“我們試試。”三人坐下低頭搓毛線,“橙橙,這些也是要拿去賣嗎?”
三人知道陸西橙應該是要去賣東西,這是投機倒把的,不過三人都沒說什么,她們也是去過黑市的,對買賣并不害怕,只是替她擔心。
之前的假領子也就算了,好歹外面沒見過,說不定有人買,這頭繩做出來賣給誰,供銷社有的是啊,又不貴。
“先把這些做完,到時候你們就知道啦!”陸西橙當然不是要賣這單調的頭繩,只是這一步是最花時間的,后面的小花樣反而簡單些。
她也想過直接從供銷社和百貨商店買頭繩來做,一來,頭繩雖然不需要工業券,但數量有限,他們還沒有門路找到源頭廠家大批量拿貨。
二來,兩分錢的紅頭繩是便宜,但和丑丑的彈力繩比起來,價格差了好幾倍,就算加上毛線,那也不能比,她小錢錢還沒賺到,不能大手大腳的。
霍競川看她吃著高檔點心說小錢錢沒賺到的心疼表情,忍俊不禁,這副精打細算的小模樣太可愛了。
讓她隨便折騰去,橫豎還有他給她兜底。
只是……
傍晚,三人回去了,霍競川做了晚飯,陸西橙在整理做好的頭繩,第一天,效率不高,才做了十幾根。
“妹妹,來吃飯了,我給你剝好了蝦。”
“好。”陸西橙洗了手,霍競川攬住她的腰坐到自己腿上,“累不累?”
“不累呀,不過她們還是不要我給的工錢。”之前的假領子也是她們白幫忙的,她偶爾送她們些紅薯玉米碴子。
“那就等賣出去再給,現在她們在村里,花錢的地方不多。”霍競川喂她一顆蝦仁,看她鼓動著腮幫子咽下去,又喂一顆。
“我也是這樣想的。”林舒三個以后肯定會去城里生活,她到時候根據利潤分她們工錢,東西賣出去了,她們總不會拒絕再要錢,“你說我有沒有可能賣不出去啊?”
“不會的。”霍競川雖然不懂服裝,但那些假領子做得真的挺不錯的,他幫著試戴過幾款男款的,只要不露出下面部分,比一些襯衫還看著有型挺括。
“等天暖和了再弄些布來做。”
“好,我給你弄。”霍競川盛了河蚌碗豆腐湯,河蚌是去年夏天河里捉到的,陸西橙放在小別墅,很新鮮,小別墅里還有各種時令美食。
她埋頭吃得歡快。霍競川自己也喝了兩碗。
臨睡前,陸西橙望著面前手腳并用,把她鎖在懷里的男人,戳戳他的胸膛:“霍大灰?”
“嗯?”
“今晚不運動?”
霍競川更加用力抱住她,下巴擱在她的發頂:“不運動。”
陸西橙小腦袋上冒出一個問號,咦,今天這么體貼?
“妹妹,你身體有沒有不舒服?”
“沒有呀!”吃嘛嘛香,身體倍棒!
霍競川輕撫她的后背:“你的大姨媽推遲了兩天。”
陸西橙一愣,她的大姨媽一向挺準的,推遲兩天……:“你是說我?”
霍競川把手掌貼到她小腹上:“嗯,這里可能已經有了我們的孩子。”
上個月陸西橙二十歲生日,霍競川送了對自己雕刻的禮物,一只小兔子和一只大灰狼,說實話,他到底不是專門學這個的,做得挺丑,小姑娘卻愛不釋手,還給他們做了小衣服穿上。
先前就達成了共識,過了陸西橙二十歲就不再避孕,所以,之后的幾天兩個人胡天胡地無所顧忌,難不成這么快……
霍競川有小小的驕傲,更多的卻是擔心:“我們去醫院檢查一下好不好?”
“不要,外面地上還冰凍著,你開車很危險的。”她把手覆在霍競川的手上,“說不定沒有呢,我聽人家說懷孕了都會有反應的,我晚上還吃蝦了,一點兒反應都沒有。”
她的肚子里真的有小寶寶了嗎?她的小寶寶這么乖?
陸西橙沒有經驗,上輩子,她身邊的小姐妹們還不到結婚的年紀,更遑論生孩子了,媽媽生弟弟時她才八歲,記憶早就模糊,來到這里只有林舒懷孕她是看著的,林舒也是吐了好幾月,王春才還去山里給她找野果子吃。
霍競川也沒有,他暗暗自責,他應該等天氣暖和些,雪徹底化了,道路通了再……,也應該提前去醫院問清楚各個注意事項,做好準備,而不是讓她害怕,自己還不知道做什么。
“都是我不好!”他不是個好丈夫。
“你干嘛這么嚴肅,如果真的有小寶寶了,寶寶要被你嚇壞的。”陸西橙好笑地推推他,“他會以為你不喜歡他的。”
“我喜歡的。”
接下去的幾天,陸西橙像個正常人一般,霍競川卻一直提心吊膽的,哪怕她在和林圓她們做頭繩,他也要三五分鐘過來看一眼。
“妹妹,做一會兒休息會兒,別累著。”
陸西橙才做了不到五分鐘。
林圓受不了了:“行啦,橙橙,我們都會了,你不用在這兒看著,該干嘛干嘛去。”
霍同志太緊張他媳婦了,看她們的目光好像是看虐待長工的地主,嚇死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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