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暖和霍建澤一起坐上了朝著縣城去的中巴車。清水鎮上一天有兩趟車去縣城的車，一趟在早上，另一趟是下午。破舊的中巴車，要在崎嶇的山路上緩慢行駛，車子里，許多人都暈車嘔吐起來。霍建澤從隨身帶著的軍綠色書包里面，取出了一個小橘子，遞給了江暖。江暖看著這橘子，好奇地問道：“咦，你這是哪里來的？”
“胡所長辦公室的，我跟他要過來的。”
霍建澤說著，將橘子撥開，隨后他抓著江暖的手，將橘子皮的汁液擠到江暖的手背上，說道：“放鼻子下面聞聞，會舒服很多。”
五年前，他和妹妹跟首都那些父母的鄰居熟人那里，好不容易借到了一些錢，他們一起坐車來找舅舅，一路上，車子顛簸得厲害，許多人都吐得不像樣子，他聽見他們說，坐車的時候，要是有個橘子，用橘子皮的汁水擠出來聞一聞，就會好很多。盡管已經五年過去了，這五年里，他從未出過清水鎮。但是，今天在胡所長辦公室里面，當他看到橘子，想到下午江暖要坐三個小時的車，他便立刻跟著胡所長討要了一個橘子。胡天翔本來挺好奇的，這霍建澤，他這些年里沒少接觸。往日的他，就是個刺兒頭，性子野，很難馴服的樣子。胡天翔知道霍建澤家里的情況，有時候，李招娣為了一塊錢，也會為難他們兄妹，這種時候，胡天翔哪怕是想拿錢給霍建澤，或者給他吃的喝的，他都不會要，更不要說，主動跟別人要東西了。本來，胡天翔桌上有一袋子小橘子，是同事家里摘了送來的，很酸，他都沒想著分給別人。霍建澤要，他想著多給這家伙幾個，但是，霍建澤卻只是拿了兩個，其他的不肯要了。這時候，胡天翔自然是很快就明白了，這家伙八成就是給暖暖小丫頭拿的吧。車上。江暖將手背摁在鼻子下面聞了聞，瞬間感覺舒服多了。隨后，她將手背遞給霍建澤面前。霍建澤一愣，看著面前白嫩嫩的小手，他輕輕的吞了一口口水，沒敢動。“聞一聞，味道很好的。”
江暖將手背更湊上去一些。霍建澤低頭，輕輕嗅著女孩手背上的味道。除了淡淡的橘子清香，仿佛還有一種特別的香味，直入他的心脾。破舊的中巴車，轟隆隆作響的機械聲音，還有各種難受的悶哼聲，這些聲音在江暖的耳朵里，是那么的真實，真實的讓她再一次確定，她是真真切切在這個世界存在的。真好啊！她和霍建澤在一起，一起感受貧苦的時候，一起成長，一起努力，真的很好！車子晃晃悠悠的朝縣城而去，江暖微瞇著眼睛靠在霍建澤的肩膀上，她沒敢靠的太緊，霍建澤胳膊上還有傷。那該死的吳大同和李二賴子，她不會讓他們就這么輕易的從派出所里再出來的。終于，在中巴車的晃晃悠悠中，倆人來到了縣城車站。灰撲撲的車站，有賣玉米的，賣高粱桿的，還有賣花生汽水的。“我們先去供銷社，然后再去幾個飯館，這兩個是鎮長打好招呼的。”
霍建澤拿出小本子，勾畫了一下，說道。他把所有的行程都做了安排，甚至，晚上他還留出了一個小時的時間，他想到時候問問暖暖，要不要在附近逛逛。雖然暖暖是省城里面來的，但是，這縣城也有它自己的特色，霍建澤覺得，暖暖也會喜歡的。“去買點兒花生和玉米棒子。”
江暖說著，率先走去了攤位上，稱了不少的新鮮花生和沒煮過的玉米棒子，這些東西，用網袋裝著，她遞到了霍建澤手里：“走吧，帶去供銷社。”
“阿姨好，我是清水鎮供銷社金阿姨介紹來找您的！”
一進縣城大型國營供銷社，將暖暖就將花生遞給了一個坐在柜臺后面織毛衣的中年銷售員。“你是說金香玉？”
女人抬頭，放下手里的活兒，走過來問道。“對呀，這是金阿姨讓我帶給您的，磨盤屯那兒地里的。”
江暖說完，轉頭對霍建澤挑了挑眉頭。霍建澤看著這小丫頭，他覺得她太聰明了，又聰明又機靈，還那么可愛，尤其是那么好看！霍建澤覺得，自己更應該努力去靠近她，多學習文化，多賺錢，讓自己可以和她并肩。江暖也沒有自己一個人和那供銷社的女人聊天，她將來意說明之后，就推出了霍建澤，讓霍建澤跟這個女人說明一下菌菇銷售的情況。“我是負責生鮮銷售這一塊，菌菇呢，每年也有不少地方的野生菌菇推銷過來，你們要種植沒問題，到時候銷量怎樣，我可不敢保證。”
女人想了想，略帶著憂慮的說道。“沒關系的，張姨，這邊啊您給我們推銷就行，菌菇賣出的份額里面，我們按照一斤五分錢給您提。”
江暖小聲跟女人說道。“這，不好吧！”
女人心動了，但是還是推拒了一下。“一會兒我們還要跟幾個飯館聯系一下，讓他們也從這邊走量，等天氣再涼一些，我們再制作一些廣告宣傳一下菌菇燉雞湯的好處，保管今年冬天銷量好。”
江暖說道。“這樣啊，那行，那就包在阿姨身上了，阿姨單獨給你賣菌菇都行。”
女人一聽江暖這么說，立刻滿眼都放光了。要知道，這縣城里面的飯館，到了下半年，生意特別好，每年，這供銷社的菌菇都是各個鄉下送上來的，由供銷社牽頭收購，之后再賣出去，中間賺的這差價也沒多少。所以，拿到銷售員手里的提成，微乎其微，以往，他們壓根就不把這菌菇當回事。如今，江暖和霍建澤的意思，到時候菌菇直接運送到她這邊來，全部經過她的手，而且，還大批量的銷售，五分錢一斤呢，這一冬，再怎么著，他們供銷社也能賣個三五百斤的，這幾十塊錢可就算是白撈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