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小皇帝愣了一下,“祖母不是失蹤了嗎?”
他的腦海中閃過一道白發蒼蒼、皺紋滿面的形象。不管是眼神,還是舉止,都是極具威嚴的。
想象中祖母的形象與皇后的形象重合起來。
小皇帝畏懼地縮了縮身子。
“快則今年,慢則明年。祖母就能回來了。”
小皇帝疑惑地抬起頭,以他的年紀聽不懂寒燼語氣中滿含的遺憾與惆悵,只是奇怪死去的人怎么還會回來。
隨即,他突然想起了父皇說過的話。
自己與他不一樣,身邊有很多人。要抓住祖母祖父的手,絕對不要放開。
小皇帝知道了祖母祖父的重要性。
他有些擔心地道:
“祖母會喜歡我嗎?”
寒燼愣了一下,以他常年面對手底下一幫糙漢,所鍛煉出來的剛直的腦回路,想回答以小皇帝的身份,是無所謂喜歡不喜歡的。
但小皇帝細嫩的聲音,還是把他理智拉了回來。
“舅舅?”
寒燼嘆了一口氣,用輕柔的聲音道:
“祖母是我生平見過,最溫柔和善的人。”
他頓了頓,嘴角的笑意更盛。
“她不常生氣,就算生氣。只要一盤蒸魚,一碟栗子糕,就能哄好。”
小皇帝漸漸聽得入神了。
寒燼所說的祖母,似乎和他想的完全相反。
“至于她會不會喜歡你……”
寒燼眼珠轉了一圈,故意停頓了一下,惹得小皇帝不自覺地屏住了呼吸。
“她最喜歡好看的小孩子了。”
“真的!”
小皇帝驚喜地叫了出來,臉上的淚痕已干,似乎完全忘卻了剛才的不開心。
他輕輕推開柜門,對寒燼眨了眨眼睛:
“祖母肯定會喜歡我的。”
說完,意識到說錯話,馬上改了口。
“不!是喜歡朕!”
……
翌日辰時,海城港。
海面安靜到沒有一絲波瀾,猶如一面鏡子,映著湛藍的天空和幾朵白云。但海城的百姓卻沒有心情享受這片閑適的美景。
他們紛紛放下手中的生計,來到清晨的港口,遙望遠處的海平線,握著手祈禱。
“希望赤焰號得勝而歸。”
“希望所有人平安回來。”
“希望父親/哥哥能回家。”
就在這樣一片,虔誠的希望中,一個黑點從海平線下緩緩升起。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直到黑點顯出身影,離港口越來越近,露出它象征性的紅色船身,慶祝的尖叫聲才響了起來。
“啊啊啊——”
“他們回來了!”
片刻后,慕容雅雅等人在百姓的簇擁中下了船。
早就等在一旁的海單品迎了上去,看到慕容雅雅平安無事,一臉不敢置信地道:
“你收復了牛島?”
但隨即,他就搖搖頭,自嘲地笑了起來。
“想想也不可能。”
收復牛島是數百年間所有海城人的夢想,怎么可能那么輕易就成功呢?
“你們沒去牛島?”
他覺得自己猜到了真相。
這個嬌生慣養的公主殿下,肯定是中途害怕,沒有前往牛島。又覺得直接回去,會失了面子,便在海上漂泊了一晚。
想到這里,他十分好心地替慕容雅雅想好了借口。
“沒找到牛島對不對?”他點了點頭,安慰道,“昨天的海霧是有點大。”
什么意思?
沒去牛島!
聽到這話,圍在旁邊的百姓都激動了起來。
希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
他們千呼萬盼著赤焰號勝利歸來,沒成想船是回來了,卻沒帶來勝利。
海單品后知后覺地意識到自己說的話,引起了群情激奮,眼中閃過一抹急色,想再說幾句彌補一番。
“不……”
但剛開口,就被慕容雅雅一把打斷。
“海巡撫!”
她筆直地站在人群中間,笑語晏晏地看著他。
“你說完,就要換我說了。”
“您……您請。”
海單品沒有辦法,往旁邊退了兩步,給慕容雅雅讓出位置。
后者朝他點點頭,走到一眾百姓跟前。
接著,“啪啪”兩聲響,船艙門再次打開,水手們壓著鼻青臉腫的土人走了出來。
空氣有一瞬間的安靜。
他們看著明顯區別于普通人穿著打扮的土人,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海單品也驚愕地張大了嘴巴。
他登過牛島,見過土人,知道他們的樣子。看到曾經如野獸般可怕的敵人,在水手們的控制下,像一只只溫順的羔羊。
心情已經不是驚訝能夠形容的了。
他搓了搓眼睛,覺得自己一定是在做夢。
這個時候,那些遺孀的家屬拼命地往前擠了進來。
他們用滿含期望的眼神望著慕容雅雅,卻都不敢主動提及。
慕容雅雅一一與他們對視,接著輕輕點了點頭。
“與你們的約定我一直記得。”
她看向身后的赤焰號。
“他們都回來了。”
聽到這話,不再壓抑的哭聲如潮水一般泛濫開來,淹下了整個海城港。
昔日的親友都化作白骨,只剩下一個頭顱。
除了個別有特征的,大部分都無從辨認。
海單品作主,在北山郊外的陵園,埋下了一幫為海城獻身的英雄們。時隔二十年,他們終于回到了親人身邊,回到了自己的家鄉。
……
“我等愿世代效忠于殿下!”
以方伯為首,身后近百名水手,把慕容雅雅堵在海家門前,齊刷刷地跪了下來。
“愿殿下收留!”
慕容雅雅一大早,拖著疲憊的身軀出來,僅存的那點睡意,都被他們嚇沒了。
“你們這是干什么?”
她無奈扶額,擺擺手道:
“都起來!”
但水手們卻很執拗,不管她怎么說,都只是重復“愿殿下收留!”。
兩方拉扯許久,慕容雅雅先生了氣。
她跺了跺腳,無語道:
“你們的家人都在海城,怎的非要跟我去趟渾水?!”
這幫人都是二十年前去過牛島的水手,才放下心中的芥蒂,她實在不忍心拉著他們去北海赴死。
“知道您會這么說。”方伯笑了,是那種幸有知己的那種笑。
他指著身后的水手們,眼神越發堅定起來。
“我們都在二十年前失去了親人,為報答您的大恩,愿世代追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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