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楠聽著爺爺的嘆息聲，坐到他跟前，想了想說道，“爺爺，我去借個照相機，給老屋拍張照吧，咱們留個念想。”
“上哪借照相機？”
陸老爺子抬頭看上她。“秦鋒有。”
顧楠給秦鋒發了傳呼，這兩天她一直忙，還沒顧得上去見顧亞婷。秦鋒很快就回了電話，說是剛帶著顧亞婷在他舅舅家走親戚回來。秦鋒領了城里對象回來，自然要走動一下親戚們。秦鋒媽兄弟姐妹多，秦鋒也有幾個姑姑，所以，這兩天一直忙著轉親戚。顧楠開車去秦鋒家拿了照相機。顧亞婷說想跟著顧楠過來，晚上跟她睡，被顧楠搪塞過去。現在過來，可真沒地方住。顧楠拿了照相機回來后，讓陸老爺子站在老屋前，給他拍了兩張照片。晴晴聽說表嫂有照相機，也蹦蹦跳跳的跑來，讓顧楠給她拍照。這個年代，照相機是個稀罕物。農村很少有家庭擁有，照相要么去照相館。不過，村里經常會有轉著照相的，一張一塊錢，拍完后過段日子就會拿著洗好的照片進村。顧楠給方雨和方晴拍了好幾張，兄妹倆都非常興奮。他們長這么大，基本上沒有拍過單人照。拍完照后，顧楠朝陸老爺子說道，“爺爺，我給陸皓打個電話說一聲吧。”
要拆房了，總要讓他知道的。顧楠打通顧亞輝電話的時候，結果電話那頭很雜亂，顧亞輝說有出車禍的急診，他跟陸皓要上手術臺。顧楠只好掛了。陸老爺子見顧楠沒跟陸皓說上話，神色失落，他笑道，“沒事，這房子，他早就想拆了，咱們拆了給他個驚喜。”
家里的事陸老爺子就做主了，不打算讓陸皓摻和。不然他在蘭城還得操心家里。他那工作，一個走神，就是一條人命。第二天天剛亮，他們托劉斌叫的推土機駛進了村。就這樣，矗立在這里五十余載的老屋，隨著推土機的轟隆聲，成為了一堆灰土。村里人在幫工這件事上，都非常團結，哪怕陸老爺子和陸皓常年在城里，大家修房子的時候，沒幫上忙，但今天村里很多壯勞力還是拿著鐵鍬來幫忙了。推土機只負責推倒。墻土還需要人工拉走。墻土被拉到了陸老爺子的一塊閑地里。拆房的時候，陸老爺子堅決不讓顧楠去現場，怕灰土太大，嗆著她。顧楠只能乖乖地在陸慧芳家待著。在這期間，給陸皓發了傳呼，結果他也沒回。眾人忙活了大多日，老屋院子里才被收拾干凈。下午顧楠跟陸老爺子倆人坐在空曠的地上規劃。“爺爺，您覺得修兩層小樓咋樣？”
陸老爺子面露難色，“楠楠，咱們只有六千塊的預算，我怕錢不夠。”
“夠的，先把主體修起來，咱們先不裝修。”
建筑材料不貴，貴的是軟裝修。先修個主體，后期慢慢裝修。陸老爺子回道，“這事問問陸皓，聽聽他的意見吧。”
拆房沒告訴他，修房子得讓他知道。既然他們已經不統一，只能讓陸皓最后定奪。倆人商量了一番，太陽下山，院子里開始陰冷起來，陸老爺子起了身，“走吧，去你姑姑家。”
剛說著，一道修長的身影，邁步從小道上走了過來。當他走到老槐樹下時，望著平整空曠的院子，嚇了一跳。家呢？這是.......拆房了？剛要起身往陸慧芳家的一老一少，看到提著提包站在那的男子，也是一驚。陸老爺子錯愕的問道，“小皓，你咋回來了？”
“我再不回來，家都沒了。”
陸皓黑著臉走了過來，“問，怎么回事？這是塌了還是拆了？”
“我們拆房了。”
顧楠看到陸皓突然出現，欣喜的跑了過去。陸皓怕她摔了，急忙大步上前接住了她。顧楠挽上他的胳膊，笑著解釋，“給你打電話了的，你上手術去了，時間緊任務重，我們就沒來得及征求你們的意見。”
陸皓揪掉她頭頂的一片干枯樹葉，故意沉著臉，“什么叫時間緊任務重？誰逼你們拆遷還是咋的？”
“不是，爺爺去找陰陽先生看日子，人家說今天宜動土。”
農村人都信這個，生怕日子不對驚動了土地神。陸皓瞅著灰頭土臉的倆人，見他們精神還算可以，身體都沒事，才放心下來。陸皓神色幽幽，“你們這一老一小待在一起不整點事就不消停，不是建廠房嗎？往家里建？”
陸老爺子走過來解釋，“正好有工程隊在，順便給咱們蓋個新房。”
“走吧，先去你姑那邊。”
回去的路上，陸皓詢問了他們打算修啥樣的房子，預算多少。顧楠回道，“爸也出錢了。”
“爸出錢？”
陸皓停下了腳步，看著她，神色微凝，“我們別要他的錢。”
以前都沒花過他的，現在何必呢。陸老爺子見陸皓的態度是要跟陸勝民劃清界限，心里有點難受。他理解陸皓，但就是難受。他開口，“你爸要離婚，這房子修起來，得給他個房間，你和楠楠平時住城里，我們就在這養老了。”
不管爭不爭氣，總歸是自己的兒子。老爺子還是做不到扔下他。“離婚？”
陸皓詫異的聲調拔高，他看了眼四周，見無人，壓低聲音問，“爺爺，他這是幾個意思？”
這個時間點離婚，陸皓不得不多想。陸老爺子急忙解釋，“你別誤會，他沒有那個意思，他就是.......唉，過的太壓抑了，想為自己而活了。”
陸老爺子提到陸勝民就發愁，陸皓沉著臉，開口，“只要不打擾我媽的生活，其他的隨意。”
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并沒有什么不妥。重點是不要讓別人為他的決定買單。顧楠怕陸皓生氣，反對陸勝民離婚，她說道，“放心吧，不會的，我們跟爸聊了，他現在活得也挺通透的，不會打擾媽的。”
陸皓聽聞顧楠的話，嗯了一聲，表示自己不會干涉陸勝民的事。當然他結婚，他沒權利說不，現在離婚，他也不會發表任何意見。回到陸慧芳家，陸皓跟陸慧芳他們打了招呼，把包里的零食拿出來給了晴晴他們。然后拉著顧楠進入她暫住的偏房，關上門，神色幽幽的瞅著她。顧楠被他瞅的發毛，“看我干嗎？”
她搖著他的胳膊解釋，“你別生氣，真給你打電話了，顧亞輝沒跟你說嗎？主要是爺爺去找陰陽先生看的拆房日子，時間太緊了？”
陸皓沒有接她的話，拉著她躺下，摸摸她的肚子，給她檢查身體，“身體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沒有，我哪哪都好，一點活沒干，姑姑連飯都不讓我端。"陸皓檢查了一番，看她真沒啥事，臉色才舒展了幾分，將人拉進懷里，親了親她，柔聲問，“怎么突然想起蓋房子了？”
“建廠找了工程隊嘛，我跟爺爺一商量，順帶修個新房住唄。”
“亞婷堂姐有沒有來家里？”
陸皓又問。顧楠回道，“還沒有，她忙著跟鋒子走親戚呢，聽說七大姑八大姨家都得去，我也沒顧得上接她過阿里。”
聽聞顧楠的話，陸皓心底竟然松了口氣。他慶幸顧亞婷沒見到他家的老屋，沒看到顧楠所住的屋子。“你和爺爺打算修什么樣的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