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下丹藥過后,這乞兒的眼神總算是不再那般渙散。
蘇墨這會兒才向浮生問道,“破廟當中到底發生了何事?這孩子我昨日曾經見過,還是活蹦亂跳,不過一夜,如何變成了這副模樣。”
說著話,她還不住的往乞兒那邊瞥去。
這孩子出現的時機有些蹊蹺,若是真的出了事情,而為何又是只有他獨獨無事?
只是蘇墨心善,即便吃過虧,卻還是仍舊愿意相信一個孩子這才決定將他醫治。
過后再去詳細問明。
浮生示意蘇墨離開此處,蘇墨便也跟著他去到了院中。
“啟稟主人,破廟當中無一活口,全被被人一刀割喉,斃命當場。”
蘇墨的眼睛在一瞬間瞪大,透出了絲絲震驚。
“你,你是說……全部?”
她克制著自己不要叫出聲音,然而出口的聲音還是有略微的顫抖。
浮生頷首,“因著形勢急迫,我也并未有時間詳細查探,只是我粗略檢查過那些尸體,他們大多是昨日在破廟當中蹲守的乞兒,死狀也的確如此。”
“……”
蘇墨無言……
破廟當中那么多人,昨日她們去到的時候還有很多仍在外行乞,這些人的行事也未有異樣,可究竟是何人又是何種緣由將這些人竟然統統斬殺?
蘇墨胸中憋悶,一下子不知道該如何說出口。
良久,她感覺終于能喘動氣后,她才吩咐浮生道,“你且再去破廟守著,那些動手的人自然不會就這么任由尸體在那躺著,大概還會有后手。你且去觀察。”
“屬下領命。”話音未落,浮生人已經沒了身影。
蘇墨用手指捏著眉心。
眼下局勢瞬息萬變,她尚且只是看到了棋盤一角,就已然疲憊不堪,想要參透……
幾乎就是不可能的。
蘇墨至此,第一次對自己產生了懷疑。
她是不是真的應該摻和進來這些事情當中?只是安安靜靜的當個王妃,而后報仇便是了,憑借她的手段,自然可以無形之中了結了鐘無殤的性命。
何苦整日身處危險之中……
還要累得云瑤也沒得安寧。
這想法不過出現一瞬,只要想到在南境看到的那些凄涼場景,還有那乞兒……
罷了,或許說她蠢也好,或許說她空有大義也罷,總之此局,能夠走到何處便是何處吧。
若是人人自危,那這世道便再也沒有明日了。
眉心舒展,蘇墨自覺稍微舒坦了些,便進到里屋之中了。
這時乞兒已經恢復神志。
他一聽到門口的聲音,很是警惕的縮了一下。
待看清來人是蘇墨,他放松的同時,眼中還布滿了疑惑。
“怎么……是你?”
蘇墨見他這樣反應,在常理之中,心中對他的警惕也一并放下了三分。
或許真的只是巧合,才讓浮生救了這孩子一命吧。
蘇墨沒有答話,而是轉去一旁,端了兩碗粥進來。
昨夜一夜沒有睡好,加之早上被那腥臭的味道熏得犯惡心,這會兒蘇墨正好也吃點東西,也讓腹中舒服一些。
乞兒看到白粥兩眼當時就放出了光,他西里呼嚕的一口氣將那碗白粥喝完,然后眼巴巴的看著蘇墨慢條斯理的吃著東西。
待到空碗見底,蘇墨才開口。
“昨夜,到底發生了何事?”
乞兒一雙眼睛還是很警惕,他沒有回答蘇墨的問題,而是先打量了蘇墨。
蘇墨今日的穿著不似昨日那般狼狽,這小乞兒倒是機靈,一下子就看出了不同。
他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的問道,“你……你根本就不是個乞丐是不是?也不是流落到這里的?”
蘇墨也沒想藏著,他這種反應倒是對的。
“你倒是有眼力價,所以能夠告訴我昨天夜里究竟發生了什么,而你又是怎么僥幸逃出來的吧?”
蘇墨同他昨日見過的她給人的感覺可以說簡直就是判若兩人。
乞兒思量在三,好像下了很大的決心那樣,“你能確保以后都能給我吃飯么?”
蘇墨挑了挑眉,這孩子的確聰慧。
他還知道用這來拿捏她。
“若是你聽話乖乖的,我自然也不缺你這一碗飯。”
乞兒甚至沒有思索,便直接跪在了地上。
“望小姐收留,小六一定做牛做馬報答小姐!”
蘇墨笑笑,“人小鬼大。行了,起來吧,做這些戲也不曉得你是從哪里學來的,在我這里不需要這些。”
小六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小姐,昨日我一見到您我就覺得你絕非凡人!果然如此。”
“馬屁莫吹,快些道明昨夜真相。”
小六聽蘇墨屢次提到昨夜之事,知道這事情左右也是躲不過去的。
只是那畫面太過血腥,讓他只要想到心中就忍不住的驚懼了起來。
蘇墨看他一瞬間慘白的臉色,也明白他不過半大孩子,她單是聽浮生描述一二,便已覺驚悚,更何況小六還是親身經歷。
可即便此時讓他回憶此事十分殘忍,蘇墨也不能浪費時間了。
小六頓了頓,幾次張口,結結巴巴的說道,“昨夜也不知怎地,呂行那廝竟是讓我們所有在外面的人都一并進了廟中。”
“你們從前就是被這名叫呂行的人一直趕在廟外?”
小六認真的點了點頭。
“嗯,他霸占那處很久了,但凡是想要進廟中休息也不是不行,卻必須每次入夜都要交給他三錢,可縣城當中這般情形,我們這么多人一日能掏的幾口吃食就不錯,哪里還能有銀兩交給他!可昨夜他忽然說道今日晨起城中有貴人來臨,絕對不能讓貴人看到我們,所以便要我們全部躲入廟中。”
“原來如此……”
蘇墨用手指一下一下的點著桌子,腦中飛速的思考這話中的真假。
“那你是……”
小六喝了口水,似是壓了下自己心中的恐懼。
“起先我們還都十分欣喜,然而誰曾想待到后半夜時,竟是有人將破廟的門給封住了!”
“你看到了?”
小六明知道四下根本無人,可還是謹慎的四處張望了一下。
這才小心翼翼的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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