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頭,裴珩冷著臉站在不遠處。
  他怎么也在醫院?按理說昊昊進了移植倉,他可以不用待在這里,去忙他的事就行。
  傅杰臉色略微尷尬,這大概就是一腔熱情付諸東流的感覺吧,他想要替裴珩分擔一下感情上的困難,可裴珩不需要。
  “裴珩,你今天怎么過來了,醫院有什么事我來處理就行了!”傅杰很講義氣,“你事情那么多,不是應該忙得很?”
  家里的私事和公司的公事,還有一個陶雪以及不是親生的兒子,裴珩真是夠夠的了。
  我想也是,這幾天于一凡都回了a市,似乎有什么事,裴珩卻一直沒有回去,就不怕再出什么幺蛾子嗎?
  “小杰!”
  傅杰的話音剛落,我就聽到了裴母的聲音。
  我有些錯愕地將視線放遠,只見裴母和裴父的身影走了過來,他們今天怎么也來了?
  傅杰趕忙打了個招呼,“伯父伯母,你們好!”
  裴父裴母笑了笑,然后點點頭,隨后看著我,裴母首先過來抓住了我的手,急切地問,“知意,你父親病了怎么不告訴我們?要不是一個老朋友昨天打電話時無意間跟我們說了這個事,我們都還不知道!”
  我看了一眼裴珩,他移開視線,只留給我一個精致的側臉。
  他有時候還挺了解我的,既然我不主動告訴他父母,關于我爸的病情,自然就是不愿意說出來,畢竟是前親家,見面挺尷尬的。
  替我瞞著,挺好。
  只是這個圈子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最后還是傳到了裴父裴母的耳中。
  “阿姨,我爸的情況還好,是早期,手術配合治療就好。”我溫和地答道,沒有掙開裴母的手。
  “那也該告訴我們,我們要來看看的,況且我聽裴珩說,昊昊那個孩子……”裴母欲言又止。
  “昊昊怎么了?”我的心懸了起來,昊昊現在在移植倉,無法探視,但是萬一有什么情況,醫護人員還是會通知家屬的。
  裴珩語氣冷硬,“他不配合治療,應該是一個人在里面害怕了。”
  我想起昊昊進倉前的勇敢,現在在里面是后悔了嗎?他畢竟還是一個小孩子,獨自一個人在里面待著,周圍都是陌生的醫護人員,加上各種治療會很難受,他心理上開始崩潰是正常的。
  裴母言語間有一些心疼,“這次過來,第一是想要看看你父親,第二就是安慰一下昊昊,他是個好孩子,吃這些苦真的是……”
  說著她紅了眼眶。
  裴父幽幽地嘆了一口氣,男人對這些感情比較克制,尤其是昊昊還不是他的親孫子,他更加無法表現得明顯。
  可他既然一起過來了,肯定意味著同樣心疼昊昊。
  不得不說裴家這兩位長輩,對晚輩非常的好,哪怕是沒有血緣關系的昊昊,他們都沒能狠下心不管。
  每到這時候,我就想起了我的小洛洛和小明初,他們如果能得到爺爺奶奶的愛,一定會更加的幸福。
  但……
  在我怔神時,裴珩抬起手,看了看腕表,隨后提醒道,“到了通話時間,可以過去了。”
  移植倉里,家屬無法陪同進去,但是有固定的時間視頻或者對講,裴珩大概是要裴父裴母去和昊昊聊一聊,給昊昊加油打氣。
  他不再看我,只是留給我一個冷漠疏離的背影,裴父裴母欲言又止,最后裴母說,“意意,等下我去你父親那里,現在先去一趟昊昊那邊。”
  “好。”我點點頭。
  傅杰沒有一起去,他反而是陪著我留在原地,等到裴珩一家人離開后,他才弱弱地繼續問我,“許知意,鄧晶兒到底在哪里……”
  “無可奉告!”我留下這個四個字,返回了我爸的病房,裴父裴母等下就要過來,我總要等一等。
  傅杰垮著一張臉沒有再跟上來,反手就開始給陸璽誠打電話,我只聽到了“璽誠”兩個字,進了電梯后就隔絕了聲音。
  我給鄧晶兒發了一條信息,說了一下這邊的情況。
  她回得很快:千萬別告訴他,我一個人帶著三個孩子好玩得很!
  一個人帶三個孩子當然是不好玩的,但是你有錢除外。
  我看著短信笑了笑,我們四個人里面,我最佩服的就是鄧晶兒,她完全不給別人任何一點點多傷害自己的機會,及時止損的能力,排列第一。
  第二個就是李悠,曾經也遭遇了渣男,幾乎是頭也不回地甩了,哪怕她吃了個大虧,都沒有因為心有不甘而繼續浪費時間。
  而我和歐陽甜……
  “你怎么又返回來了?”我爸看到我又回來了,有些詫異地問。
  “爸,等下有人要來看望你。”我坐了下來,無奈地答道。
  “誰?”我爸好奇地問。
  他生病的事從來沒有主動告訴外界的人,但是不知道怎么傳了出去,曾經一些同事,朋友,甚至是一些商界的企業家,都來看望過他。
  他自己也有點搞不清誰要來看他了。
  “裴珩他爸媽。”我說出這幾個字的時候,我爸的臉色一下子成了豬肝色,因為對裴珩的不喜,連帶著對裴父裴母也沒了好感。
  但是無論從哪方面來說,裴父裴母都算對得起我,他不至于態度太差。
  我爸擺擺手,“你讓他們別來了,我沒事,你干脆就說我睡著了。”
  “人家特地從c市趕過來的。”我替裴父裴母說了一句,不然良心有點痛。
  我爸頓了頓,嚴肅地說,“他們就是從西天取經過來的,也不行。”
  他的話音剛落,“西天取經”三人組就出現在了病房門口。
  裴父的臉上閃過一絲尷尬,但很快就遮掩過去了,“老許。”
  我爸也老臉一紅,略微窘迫,剛才還是向下彎著的嘴角,立馬勾了起來,“哎喲,裴董你怎么過來了,還有裴董夫人,還有——”
  他的視線落在裴珩身上,笑容一僵,翻臉如翻書。
  裴珩習以為常,只是站在門口沒動,而裴父裴母走了進來,我替他們搬了椅子,又倒了兩杯水。
  “謝謝。”裴母沖我柔和地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