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侄倆喝到天黑，顧二叔心里有事，很快就醉了，安頓了他睡下。
顧磊出來叮囑小廝，“晚上二叔口渴要起來喝水，你靈醒點。”
“大少爺放心，奴才盯著。”
“照顧好二叔，少不了你的賞賜。”
“是，多謝大少爺還愿意信我家二爺，二爺這些日子經常喝悶酒，晚上偷偷去祠堂哭，他哭著說，娘，我錯了，大哥我給你認錯來了……”
小廝是貼身伺候很多年的，抹著眼淚。
顧磊拍拍他的肩膀，長嘆一聲。
失去親人的痛，不是只有他和爺爺，家里的每一個人都需要時間療傷。
二叔也很疼吧，三叔和父親用自己的命換了他的命，可他和二嬸卻出了大錯，二叔是個忠厚之人，不可能心里不難受。
越是不說心里越是難受過不去。
記得以前大哥和三叔都很維護二叔，放心把家里的產業交給他去管理，還在官場照顧他給他機會。
其實他們三兄弟感情很親厚，二叔為父親和三叔馬首是瞻，指哪打哪。
父親和三叔的死難過的不僅僅是爺爺和自己，還有二叔，他最信任的靠山和兄弟沒了，他沒頭沒腦的亂撞，連個指點的人都沒有。
回去的路上顧磊的小廝見少爺一直不說話，“少爺，您就這樣放過二老爺么，他會不會是故意賣慘？”
“不會，二叔性格敦厚，為人心軟少了幾分果斷堅毅，父親跟我說過，可以信任他可以放心用他，但不能讓他當家做主，他沒城府當家必定會出亂子。”
“其實爺爺不看重他，要是看重官位早起來了，不至于在京城時就閑著管庶務，他別的地方去不得，工部還是能展開拳腳的。”
和錢相比，世家看重的是權勢是官位，顧二叔以前在工部做事，六品官位，熬了很多年都沒升官，不是干得不好，是顧爺爺不許，不給機會，好幾次做得好上峰抬舉給他升官，都被顧爺爺打回來了。
主要他性格不夠果決城府不夠，一旦官位高了必定會出事，顧爺爺看人還是很準的。
做事他兢兢業業很踏實，能用，但做主就不成了，玩心眼更不成。
以前都是顧老大和顧老三護著他，老二愿意干活不怕吃苦受罪，人踏實，倆兄弟疼他，老二都是聽兄弟倆指揮，從來輪不到他做主。
來了臨祁，老二主心骨沒了，兄弟也沒了，孤零零就剩他一個，媳婦和他不是一條心，還要往外鼓搗錢，敗壞他的名聲。
父親本來就不看重他，瞧不上他，沒主心骨，脾氣軟。
大小一起長大的親兄弟也不在了，連個說話喝酒的人都沒了，心里更孤單郁悶了。
顧磊見爺爺屋里的燈還沒滅，干脆進去看看。
“回來了，這么晚，可是有什么難事。”
顧爺爺在看書，睡不著。
“早回來了，我和二叔喝了會酒，我二叔哭了一場跟我道歉來著。”
“嗤，沒骨頭的東西，上不得臺面。”
顧爺爺性格霸道，年輕時也是人杰，瞧不上這樣軟脾氣的人，哪怕這是他親兒子，也是一樣，看不上就是看不上。
顧磊給爺爺倒了杯溫水。
“爺爺，我本來是很生氣，其實這事也怪我，不能全怪二叔，是我嘴快說錢都在玉兒那，我沒有，本來是推脫之詞，結果二嬸真敢去要錢，也是我沒把事處理好。”
“再一個，到底二叔來這里辛苦打理產業，我和辛哥的產業可圈可點，賬目沒有錯漏還有盈利，說到根上我二叔盡了全力，我該感激。”
“我二嬸的事二叔有錯，但罪不至死，二嬸也是當娘的人了，該做什么心里是有數的，不能全賴在我二叔身上，算我偏心自家人也罷，推脫責任在二嬸身上也罷，我認為二叔能用。”
顧爺爺緩和了臉色，伸手摸摸孫子的頭。
“你長大了，看待問題越發客觀，我很欣慰。”
望著大孫子，心里很驕傲，摒除成見和私人恩怨，客觀冷靜分析，從大局出發，依舊愿意重用老二，就能看出大孫子越來越像老大，能撐起顧家了。
“爺爺，您別老對二叔冷著臉，我二叔常去祠堂哭鼻子。”
“腳上的泡是自己走出來的，自己媳婦都管不住，我還能指望他什么，以前有你爹和你三叔護著他，替他保駕護航，我不說什么，他們兄弟親厚，我不能攔著。”
顧爺爺態度冷然。
“可如今顧家風雨飄搖，他當家做主就出了這么多紕漏，不能怪我偏心不給他機會吧。家里這點破事都搞不明白，別埋怨我不考慮他當家主。”
顧爺爺冷嗤一聲。
“爺爺，您放心，有我在，我會把家族撐起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我幾個叔伯都支持我，給我幫了不少忙安撫宗族，族里兄弟都向著我，愿意聽我的，困難是有，但比剛來時好很多。您也別太著急了。”
顧磊越發成熟穩重，事情要一點點辦。
“你二叔庶務理財能力還算可圈可點，能用但要盯緊點，他當不得家，容易被人拐騙，耳根子軟。”
“是，我記下了，您早點睡。”
“明日拿上禮物去給李家賠罪，糟心的玩意，死又死不得。把庫房那副蘭圖給玉兒拿去，她喜歡畫畫，送給她，算我老頭子給她賠罪。”
顧爺爺這才躺下了。
顧爺爺說的這幅畫是名家字畫，價值千金，十分難得，曾是顧爺爺買回來哄媳婦開心的，對他來說有紀念意義，比錢更金貴。
還是樂意拿出來送給孫媳婦。
“真給，您舍得？”
顧磊抿嘴笑了。
“我有啥舍不得，別小瞧人，你祖母知道也樂意送給玉兒，我好不容易娶了個滿意的孫媳婦，可不能出岔子。”
“還有，成了親別著急生孩子，玉兒不夠歲數，我答應了你李爺爺，等孩子十八再生孩子都來得及，記住宗婦遠比一個孩子重要多了。”
“您放心，我記得，回頭我跟嬸娘要避子湯回來，肯定不能讓玉兒有危險。”
顧磊聽進心里了。
“楊家的事你知道不，可別學楊家小子，愚蠢，咱家可不許這樣，不然我打斷你的腿。”
顧爺爺霸道的警告孫子。
“是，孫兒謹記在心。”
顧磊立刻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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