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北輕點頭。
過了會，酒菜上桌，吃喝幾杯，說到正事上，
陳北道：“新來的這位領導，動作不少，我剛聽茍經理講，來酒店檢查什么衛生、消防，
之前服裝廠、紡織廠，還有鞋廠都檢查過，這位要干嘛？”
柳濤一聽這就來氣，
“不光這些，北辰這邊也來過，而且不止一次，
當然，并不只針對咱的企業，像張總這邊也有，據我了解，檢查所面向的對象、企業，五花八門，
但有一個共同點，全都是私企，你想想，這里頭事兒，耐人尋味，現在我們這些私企老板，都是人心惶惶，有好些都抽錢準備跑路了。
不過，陳北，咱不用擔心，咱所有企業都是外資，賬面資金走的也是香港那邊的外資銀行，也打不了咱的主意。”
這一點他之前還挺不理解陳北的操作，現在一想，絕對是高瞻遠矚，全然沒后顧之憂了。
這時張聞開口道：“那個，陳總，有個事我……我想跟你商量下。”
“張總，你說！”陳北彈彈煙灰道。
“嗯，那個……”張聞搓手稍猶豫下，然后道：
“我想把天盛建筑入到你北辰名下，我愿拿出公司一半的份額……”
沒等說完，陳北擺手打斷，他知道對方意思，估計是怕了目前的形勢，想找個庇護所。
張聞見拒絕，焦急道：
“陳總，我這公司雖然規模小，但還是有些資產的，再不成，咱六四分成，你六我四……”
“張總，你誤會我意思了！”
陳北再次打斷，道：
“你這擔心純粹是多余的，現在上面的整個趨勢都是以改革為主，它還能重走計劃經濟的老路不成？
又不是過去舊社會，收繳地主老財的家財，放心！”
張聞苦笑，“陳總，話雖如此，但眼下這形勢，誰都說不準！”
他可不想辛辛苦苦創業半輩子，好不容易有些家財，回頭一朝到解放前，到時哭都沒地兒哭去。
陳北見狀，道：
“這樣好了，你要實在不放心，我公司借你個殼子，包裝成外資，里面的股份什么不變，還是歸你所有好吧？
具體操作，我讓香港那邊操作，當然，前提你得相信我。”
張聞一聽，大喜，“我信，我信，陳總，就按你的來！”
本來都準備大出血，哪知一分不用出，當然，他心里清楚，人之所以這么做，肯定是看在沈力的面上，
嚴格說起來，可是他小姨夫。
柳濤一邊道：
“陳北，你說這新來的領導想干嘛？南陽的經濟在先前劉舒記主導下，有了不少起色，欣欣向榮，一切向好的發展，新來這位不趁此加油不說，還要踩剎車，
真不知怎么想的。”
陳北道：“柳哥，我跟你說過的，現在上面分為兩派，一邊是劉舒記力主改革的一方，一邊嘛就是新來這位王舒記一方的保守派，
聽說上面斗得挺厲害的。
所以，目前在南陽搞這些手段，也就不難理解了。”
柳濤探過身，謹慎問道：“那你說這兩邊誰會贏？”
陳北拿筷子夾了粒花生米放進嘴里，嚼了兩下道：
“柳哥，你是喜歡過去的生活，吃糠咽菜，就這樣還有上頓沒下頓，
還是說現在這般，瞧瞧這一桌子菜，吃香喝辣，兜里有錢，要可以，外頭還能養個小媳婦，天天溫柔鄉里瀟灑，
要你選，你會選擇哪個？”
柳濤撇下嘴，“這肯定后面了，有好日子過，誰會發賤過過去那種苦日子。”
陳北聳聳肩，
“那不就是了，人啊都是有思想，會考慮事情，又不是動物。
誰好誰壞，心里清楚，改革大勢誰也抵擋不了。”
柳濤嘆口氣，
“說是這么說，但現在兩邊在角力，苦的可是咱，你看看這高速項目，先前說得好好的，只要有資質，資產達到規定標準，都可以去投標、競標，
公司先前做了這么多工作，我甚至一些材料、器材、人員都準備好了，結果呢？
一紙文件下來，說踢就把你踢了，連個招呼沒有，哪有這么辦事的。
送文件來通知的是上面一科室小職員，給他牛逼的，鼻孔朝天，要不是老子脾氣好，我早特么一巴掌呼上去了，
什么玩意！”
“柳哥，消消氣，不值當！”
陳北拍拍他肩膀，道：
“人家既然瞧不上咱，咱也別熱臉貼冷屁股了，不搭理就是。
手里又不是沒工程，材料、器材、人工可以用到別的項目的。”
“這我知道，我就氣不過”，柳濤惱火道：
“陳北，不是我吹噓，以我們北辰建筑現在的規模，同行業，別說南陽，就是放眼整個省，那也是能排前三的存在，私企怎么了？
最起碼的尊重沒有。”
“這有啥好氣的！”陳北對著人道：
“柳哥，你還是沒搞清買賣的本質，那就是利益兩字，面子有個屁用，能吃能喝？
真金白銀才是最實在的。
再者啊，咱這會退出，也不見得是壞事，挺好的。”
“啥意思啊？”柳濤道：
“這高速要建起來，收取車輛過路費，那就是搖錢樹，躺著就能掙錢，跟銀行印鈔機差不多，咱都參與不了，這還好？”
陳北“呵”一聲，道：
“柳哥，你別只盯著錢，這高速是說修就能修的？你以為是自家院里鋪個水泥，要點水泥、石灰，再來幾個泥瓦工就成？
笑話！
高速前期的路線規劃、地質勘察，測量……出完整的可行性報告，再最后定論，這可不是一天兩天的事。
咱就算這已經好了，出定論報告了，那后面修建高速的資金，那才是大頭，這可不是幾千萬就能完事的，沒個幾億，甚至幾十億，想都別想。
而且投資高速，本就是一項長期投資，沒個幾年，幾十年，你別想回本，咱如今這身板，是厚實了點，但遠遠沒達到一擲千金的地步，錢都砸進去，回報卻要等到幾十年后，
劃算嘛？搞不好咱公司就這么被搞垮了，我這可不是危言聳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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